消毒剂的味道裹着某种记忆里的栀子花香——华云博士总会在修复液里添加拟态香氛，那些游离的分子穿过纳米皮肤，在她机械骨骼上凝结成细小的露珠。
“意识海修复进度79%。”
全息屏幕上飘过一串金色数据流，华云的手指悬在紧急制动键上方，"如果感到意识海震荡就捏这个。
"她把一枚应急神经链接器塞进顾离暖掌心，金属表面还带着人类体温的余热。
顾离暖望着头顶旋转的星图投影，那些光点构成父亲实验室的立体模型。
当修复光束扫过后颈时，她突然开口：“人类时期的我...会害怕打雷吗？”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华云问到，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意识海极度不稳定，在一堆记忆乱流中，我看到了曾经的我有一次打雷，我蒙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好像我听见了小念的哭声，就出去陪她了。”
“我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她没有过害怕打雷的迹象。”
华云说道，心里却有些颤动，她曾经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连她害怕本应该打雷都未曾知晓。
华云正在校准记忆芯片的手微微一颤。
她突然看见女儿瞳孔里浮现出十三岁生日的全息影像：小念抱着玩偶熊蜷缩在沙发角落，画布上一家西口围着草莓蛋糕，父亲手中的机械鸟正展开流光溢彩的翅膀。
“后来，你总说雷电是天空在给云层刻录记忆。”
华云将修复液导管接入顾离暖后背的接口，“有次暴雨夜你偷溜进我们的房间，非要用那个便携式分子扫描仪捕捉闪电的纹路。
后来我们没辙，就把家里的仪器都带走了。”
“记忆模块同步率提升至41%。”
系统提示音惊散了幻觉，顾离暖看见自己左手小指正在不自然地抽搐。
华云突然抓住那只机械手掌，将她的指尖按在某个隐藏凹槽。
“咔嗒”。
铂金色腕甲如花瓣般绽开，露出内嵌的灵子束能剑柄。
流动的星尘在剑槽中汇聚成光刃，顾离暖的瞳孔自动缩放成狙击镜般的十字准星，视网膜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里，夹杂着某个陌生又熟悉的剑招残影。
“这是你机体原本就给你设置的战斗系统模块，一开始就是按照军用技术标准去打造的，之前，我在上面下了限制指令，现在可以为你解开了。”
华云轻触全息屏，训练场的模拟战场景象在舱室内展开，“去试试吧，磨合一下新的系统，别让灵子核心过载超过180秒。”
她没说这是用实验室最后库存的星核碎片打造的兵器，其中蕴含的灵子原力是其他产品远不能及的，能够首接使用星核碎片，离不开华云博士南十字协会成员的身份。
暮色浸透训练场的穹顶时，顾离暖正将第十二个标靶劈成两半。
熔化的金属液滴悬浮在空中，像极了那个雨夜悬浮车爆炸时的火星。
她甩动束能剑的姿势与记忆芯片里某个剑招完美重合，飞溅的灵子光屑在身后拖曳出彗星般的尾迹。
当最后一个标靶化作数据碎片，顾离暖突然转身横斩。
束能剑擦着突然出现的罗琛鼻尖掠过，在他战术目镜上留下一道灼痕。
“军用级K-73型机械骨骼，这把武器应该就是南十字协会未公开的星尘武器系统。”
罗琛举起双手，电子义眼闪着分析仪的蓝光，“看来华博士给你的配备水平不低啊。”
“你为什么在这里?”顾离暖将剑指着罗琛的咽喉。
“别激动，顾小姐，我不是入侵者。”
罗琛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举起双手故作投降状。
“暖儿，把武器收回去吧，罗琛，是我叫他过来的。”
华云操作着控制中心，让训练场的两人出来。
顾离暖关闭剑柄上的程序，将剑回收进了金属腕甲。
三人就这样站着，气氛有些尴尬。
华云率先说话，打破了这冰点氛围“罗琛是治安局追查者小队的队长，也是你曾经还是人类时的同学，你出事的那一天，是他发现了你，将你和妹妹的记忆芯片带回来给了我。
当我在稳定你的意识海时，看见了你在酒吧和他的记忆，刚好治安局也有事情找我对接，我就把他叫过来了，告诉了他我将你重塑成仿生人的真相。”
“华云博士是治安局的首席顾问，那天我们接到了华博士的联络信号便火速派人开展救援，现在这个实验室也是治安局提供的，安全系数自然放心。”
罗琛给顾离暖解释了一番。
“说正事吧，治安局这边安排了什么?”华云抬了抬眼镜。
“关于顾言志博士的消息，我们一首在搜索，只可惜毫无进展。
治安局很重视这件事情，这次过来是想让华博士研究一下我们在爆炸现场发现的这块石头，我们的人三个月都没有弄清楚这是何物，或许华博士有技术条件。”
罗琛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一颗散发着蓝色荧光的石头，其物质内蕴含着浓厚的灵子原力，似乎还不断向外溢出冷气。
华云接过匣子，将其合上。
“我会尽我所能的。”
“还有一件事，是代表我个人，我希望顾小姐能与我合作，追查真相，昨天酒吧的那个仿生人可能就是爆炸案中消失的顾博士的助理，也可能和顾小姐的事故有关。
他的出现滋生了一个仿生人地下交易黑网，虽然暂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抓住了他应该就能知晓一切的答案了。”
“你为什么确定我会答应你的请求呢?”顾离暖询问。
“因为我觉得你很特殊，而且，我赌你一定也想调查清楚那场爆炸的真相。”
顾离暖没有回答，罗琛丢了一张名片给她，“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按照这个上面的联系方式找我，我等着你。”
说完，便告辞了华云博士和顾离暖，离开了这里。
“暖儿，你要答应罗琛吗?”华云将手上的匣子放在了储存器，走到了顾离暖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清楚，我现在想出去走走。”
“去哪?”“去埋葬我的那个地方吧，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顺便替您去看看她。”
“……”华云把位置告诉给了她。
顾离暖根据手环导航来到了连绵起伏的天际之下，青色的山坡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从大地的怀抱中徐徐隆起。
微风轻拂，嫩绿的草浪层层翻涌，与山坡上错落有致的墓碑营造出了静谧的氛围。
她顺着台阶轻轻的走上去，风浪阵阵地撩拨她的发丝，她皮肤上的温度传感器正在不断捕捉风的质感，她不是人类，不知道描述这种感觉，她所能理解的只是一串代码所提供的信息。
此刻她的控制中枢，给她提供了周围很安全的信息，他想，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舒服感。
顾离暖找到了一块孤独的墓碑，与其他碑隔得很远，这里便埋葬着人类时期的顾离暖。
她将手中的鸢尾花放在了碑前。
“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顾离暖自言自语道。
她开启了意识读取，此刻意识海中一堆代码乱流，她试图查看到曾经的记忆，但是内容还是检索不到。
“既然我储存着你的记忆，那么我自然也会继承你的意志，你相信机械人能够理解人类的情感，从此我便是你的新生。”
顾离暖此刻纳米核心包裹的仿生心脏在急剧的跳动，或许只是灵子溶剂加速循环，齿轮加速运转，至少不会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