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更,宫灯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萧景琰搁下朱笔,指节因长时间执笔微微发颤。奏章上洇开的墨迹像是凝固的血,工部侍郎弹劾户部尚书贪墨的折子,字字句句都淬着见血封喉的毒。
鎏金狻猊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却压不住殿内弥漫的铁锈味。帝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帕子掩住唇齿,再展开时,一抹猩红如红梅绽雪。
"陛下!"暗卫统领韩昭自梁上飘然而下,玄色衣袂掠过青玉砖,"太医院呈上的雪参丸……"
"无妨。"萧景琰将帕子投入火盆,看那抹血色在烈焰中蜷缩成灰,"北境战报到了?"
话音未落,殿外骤然传来金甲碰撞之声。羽林卫都统浑身浴血撞开雕花门,铠甲上凝结的冰碴簌簌而落:"八百里加急!镇北侯反了!"
烛火猛地一跳,将帝王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四海坤舆图》上,仿佛巨龙盘踞山河。萧景琰抚过腰间螭纹玉佩,这是十三岁生辰时,镇北侯亲手为他系上的。彼时落梅如雪,那个教他挽弓的男人笑着说:"此玉能挡煞,愿护殿下岁岁平安。"
"平安?"帝王低笑一声,玉佩在掌心碎成齑粉。碎玉刺破皮肉,血珠顺着鎏金御案蜿蜒,在奏折上洇出狰狞的图腾,"传旨,开武库,取朕的玄甲来。"
韩昭瞳孔骤缩:"陛下要亲征?三公九卿绝不会……"
"所以需要一场火。"萧景琰展开北境布防图,朱笔圈住雁门关,"传令天机营,三日内将新制的霹雳炮运抵此地。着黑衣卫潜入侯府——"笔锋顿在"侯府"二字上,墨迹层层晕染,"取回先帝赐给镇北侯的丹书铁券。"
更深露重,帝王取下墙上悬着的青铜剑。剑身映出他眼角的细纹,十年前这柄剑斩下摄政王头颅时,血溅三尺染红了登基大典的汉白玉阶。此刻剑鸣如龙吟,惊起栖在宫檐下的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