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到来
我,阿奎拉•冯•寂林在此宣判……”在牛背上的男人沉重的呼吸着,静候在一旁的死神让麻绳上的毛刺都显得没那么烦人,他源自恐惧的怒火几乎要射出双眼,但是那根吊在树上的绞索让他只能勉强瞪着围观的群众。
“素未蒙面的某个菩萨佛祖啊,我求求您了,快快显灵吧……我不知道你认不认可不知者无罪,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在我身上……”男人低声期待着,他不由得加快了语速,因为那个穿着盔甲的毛头小子似乎随时都要结束他听不懂的慷慨陈词。
“……只要我能活下来,那么就算我散尽家财——如果工人们收野兔还有野鸡的话,我要给你多盖几间寺庙,每天都多点几根香……”“……这个人犯下偷猎和盗窃的罪行,他侵犯了池沼地爵士的财产,冒犯了神圣的狩猎法。”
落日的余晖洒在骑士的金发上,锐利的灰蓝色眼眸扫过围观的群众,最后定格在即将被绞死的男人身上——确切来说是那些吊在他脖子上的野兔上。
“我在此宣判,绞刑!”
“***泥马!”
随着男人的遗言说完,戴狩猎帽的猎人便紧跟着一巴掌拍在耕牛的***上。
随着耕牛的前进,男人的***也逐渐脱离了耕牛的背部,被吊起的窒息感驱使他扑腾着双腿试图勾住前进的耕牛,但最后也只剩下他抽搐的身体在半空中像曾经被他钓起的鱼一样摆动。
“万岁!
万岁!
一、二、三、西………”围观的群众在男人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用听不懂的语言欢呼雀跃的数着耕牛的步数,在意识沉入死寂之前他看到那张娘里娘气的脸还在用那双蓝眼睛死死盯着他。
“我日……”男人破碎的声音在被勒住的喉咙里上翻,意识随着被抛进回忆里去,似乎还能听见阴森的笑声…………在大约半个月前那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一具倒在路边的身影缓缓坐起,一旁的马车上散发的气味逐渐让他清醒过来。
“嗯?”
伴随着风扑在脸上的刺鼻的硝烟味和甜美的臭味钻进他的鼻腔,紧闭着的双眼随之缓缓睁开。
“啊?!”
在睁眼的第一时刻看到一具陌生的尸体是什么感受?
现在的男人可以试着给出一个答案:比跳楼机还***一点。
尤其是这具挂在马车上的尸体的上身正趴在自己的右腿上,铁青的僵脸正对着男人的面门。
“咕噜。”
男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将腿从死尸的身下抽了出来,接着一阵来自面部的刺痛又帮助他从恐惧的呆滞中摆脱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刺痛的来源,随后看着手背上沾染的鲜红陷入了沉思。
这里是哪儿啊?
男人震惊的环视着明显不是出租屋的案发现场,马和人的尸体染红了这条林中小路,在尸体上还残留着几根造型古典的羽箭。
“这么看来……这里应该是我所不了解的地方,嗯……”废话!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帮自己清醒起来,接着安静了下来并小心翼翼的摸索了起来。
首先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一对皮革短鞋、一对左右颜色不一样的***、一条短裤还有一件长袖的短摆衣——里面似乎像棉袄和羽绒服那样填充了一些絮状物,整体有点沉,而且摸上去有点硬硬的。
像他这样不太喜爱历史的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件衣服有一个统称:武装衣,大名鼎鼎的平民护甲,真正的做到了价格亲民的护甲——虽然防护性能不太友好就是了。
他看了看自己陌生的双手,或许,大概,操劳而安稳的生活真的就这么离他而去了吧。
但现在还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站起身来犹豫着将之前那位压住他右腿的老兄拖下了没马的马车,插在尸体上的箭矢摩擦着路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莫怪莫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扒开浸满鲜血的衣物,顺便把挂着匕首的腰带摘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但是可惜,除了两枚藏在内兜里的铜板外尸体哥身上真是什么也不剩。
他很清楚,这里肯定被搜过一遍了,他可不相信一群人驾着马车穿越深山老林会什么武器都不带!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古代怎么可能会有人杀了人之后不搜尸的。”
他颓废的从破烂的马车上抽下来一根短短的箭矢,看上去应该是很短的弓射出来的。
突然!
一阵裹挟着落叶的狂风扑在他的脸上,当他下意识的看向风卷来的方向时,他看到两道人影正向着这边走来。
男人立刻缩在了马车后面,仅探出半个脑袋看着两个衣衫醒目的人正向着这边跑来,他们的背上还背着长弓。
“欸?
我的视力这么好吗?”
他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随后在二人接近前缩进了一旁的灌木丛后,接着慢慢向着远处的树后退去。
他看着那两个猎人或是凶手正挨个检查地上的尸体,其中一人还情绪激动的喊着什么,而另一人正扒开眼皮观察着死者的眼球。
真是草了。
男人想着,他们看上去不太像是袭击者,但是自己也不可能冲过去寻求帮助——毕竟他现在连这里的话都不会说,冒然冲出去被当成歹徒打死了都不一定。
不过有一说一,他们的语言听上去让他莫名想起元首的愤怒,但可惜的是他也不会说德语。
他看着正在检查尸体的老人像是惋惜似的摇了摇头,接着转头看向了另一具尸体,而那名刚刚大喊的猎人则顺着一串血迹向着男人的方向摸了过来。
这下坏了。
男人紧张的看着那个衣着鲜艳的猎人逐渐沿着滴落在泥土上的艳红行进,现在这个距离可不能再向着后面跑了。
他紧张的掏出了尸体哥送的匕首,单刃的刀身上还有着意义不明的凹槽。
这下可是坏了,弄不好就被当成歹徒射死了。
要是这个猎人认识原主的话那就更坏了,就他现在这个语言不通的样子,搞不好就要被当成巫师烧死了。
小说里还有电视里都是这样,愚昧的中世纪就是这样的!
那些在快节奏的互联网上随意刷到的营销号视频在他的大脑中回响,各种恐怖而残忍的设想似乎下一秒就要出现在现实之中。
万幸的是,这位年轻的猎人终于停下了。
随着一阵风吹走了地上的落叶,他发现并拎起了一只刚刚被落叶盖住的中箭野兔,从那副僵硬的样子来看应该走了有一会儿了。
“呼……”男人长舒一口气,看着对方拎着兔子回到了同伴身边。
那只兔子要是节省点吃的话,保不齐够男人吃两天。
看着那只野兔,男人不由得想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如果语言不通他要怎么在这片森林中活下去?
“这下可怎么办,我总不能就这么在林子里过日子啊。
况且我这除了一把匕首什么都没有,嘶……”毫无疑问的,徒步追野兽是一种非常愚蠢的捕猎方式,同时男人也没有那个自信能够用匕首一飞刀就将野兽插死。
如果不想哪天被毒蘑菇毒死,或者最后在森林中被饿死,那么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能够稳定的获得食物。
紧接着,一个灯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着它的破裂一个十分甚至九分不靠谱计划随之展开。
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男人这样想着,随后悄***的跟在两名猎人的身后。
几滴雨水落下,似乎是苍天垂怜。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么他会提前在网上发布这个问题:因为语言不通而盗取当地人弓箭的行为算不算紧急避险?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男人只能在夹杂着暴雨的夜色即将降临的时候悄悄摸向这座林间小屋。
“吱呀呀呀……”酸涩的响声从木门上传出,随后睡得比较晚的老猎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猎弓被放到架子上和其他猎弓摆在一起。
或许改天应该去镇上找个木匠来把门修一下。
老猎人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躺倒在铺满稻草的床上,填着鸡毛的枕头还算温柔的接住了他沉重的脑袋。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正慢慢的推开木屋的窗户,混杂着雷声的暴雨和呼啸的狂风掩盖了他的脚步。
就在他想要翻过窗户时,一个冰凉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挤不进去。
不过他主要想要的是猎人们的弓,毕竟在他浅薄的学识里箭只是一根加着箭头的木杆罢了。
而幸运的是弓架离窗户算不上多远,毕竟这个小木屋也没有多大。
“靠你了!”
他面色郑重的看着取自柴棚的木棍,它大概在平时充当着火钳的作用,不过今天他主要是作为取物工具来使用。
在不断的努力下,一面短弓成功被当做倒钩的侧枝杈勾住,接着这面承载着男人希望的短弓慢慢向着窗外靠近。
太好了!
当这张短弓进入到男人手中的时候,屋外被闪电照亮的黑色雨夜也变得富有色彩——并且显得美丽异常。
接下来男人快步窜到柴棚中,等到第二天的清晨他将会带着这张确保他在野外生存的短弓和一些必要的干燥木柴离开。
“可惜了,人家别人不是都上来就会土著语言的吗?”
男人呆呆的看着雨水击打在棚外的土地上,在阳光升起前他就这么一首蜷缩着等待——他既不能独自迎接雨水的冲刷,也不能在这里安然入睡。
“嘭!”
当那根削尖的木杆精准的射进野兔身边的泥土中时,男人终于认清了他浅薄的学识对于自己现实生活所造成的可怕影响。
“我说怎么网上有人说古代射箭就是射钱呢……”他无奈的看着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野兔,就单纯从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或许吃一些甲虫还有蛆之类的要比抓兔子更有性价比。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射箭就算准头再差也要比追兔子要节省体力的多。
“一定有什么诀窍吧?”
男人捂着被弓弦抽的发肿的拇指,他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弓箭手都是***了,单单就射箭不伤手这事都够他研究的了。
不过,他突然发散思维想到了短弓的弓臂偏扁平但是把手偏圆,或许在使用弓时就和小时候玩过的弹弓那样并非紧握着,而是在最后时刻放任偏转。
说干就干,他立刻拉开弓弦将拔出的木杆射向醒目的白菇。
嗯……还是射偏了,但是的确没有再伤到手了。
“难道瞄准的本质就是放松吗?”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也太荒谬了——想要射的准就要放轻松,但是不集中注意力怎么可能瞄准目标呢?
说着,他抬手一箭射向前方的野兔,就像是证明自己想法的荒谬一般。
“啊——啊————”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回……不,准确来说是上辈子加这辈子第一回听到兔子叫。
削尖的木杆没入这只大野兔的侧腰,疼痛和肌群的损伤让这只够他吃上一段时间的大野兔侧倒在地上无助的蹬着双腿。
男人愣住了,但紧接着他便立刻扑在自己的猎物上,双手死死按住这只明显还不太甘心的大野兔,将它的生机和气息全都扼杀在土壤里。
“我……我怎么做到的?”
当他捧着这猎物时,他的思绪还是有些混乱。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巧合,亦或是一项天赋?
他不知道,但他想再一次尝试。
林间的微风轻抚着他的面庞,左侧脸颊上早己结痂的伤口也被温柔的抚摸。
他握住猎弓的中部偏下,像是握住新娘的手那般,轻柔而坚定。
另一只手拉开弓弦,食指和拇指将“箭”虚定在弓弦上,剩余三指挽住弓弦。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箭头上,他的思维发散到其他的角度,视线旁光中的其他事物同样变得明亮而闪耀。
“快点吧,趁我还没转变心意。”
风是这样说道。
随即弓弦紧绷,简陋的箭矢顺着微风奔向自由的生灵。
当那只正欲高飞的云雀坠下树梢时,他知道——他为自己赢得了在这片森林中生存的资格,只是还需要稍加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