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往生镜的手在发抖。青铜镜面泛起血色的涟漪，丝丝缕缕的血丝如活物般游走，
令人毛骨悚然。按照宗门铁律，此刻我该立即掐断阵眼。因为任何引发镜面泣血的征兆，
都必须即刻镇压，以防不测。但我的指尖，却僵硬在控阵诀上，迟迟无法结印。
“灵根显化：？？？
”“命格卦象：大凶”“因果线：缠魂锁魄”那个叫苏九的灰衣少女站在阵中，一动不动。
“这不合规矩。”我转头看向值守师兄，“普通杂役弟子测试，怎么会触动往生镜？
”李师兄眼神躲闪，腰间玉佩闪过诡异红光：“林师妹，做好记录便是。”突然，
往生镜发出刺目金光。镜中本该显现苏九前世的情景，
此刻却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数十名白衣弟子在翻滚的青色液体中痛苦挣扎，
他们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青色的灵气，被池底的诡异阵法抽走，消失不见。
空气中回荡着绝望的哀嚎，令人不寒而栗。那些都是我见过的面孔！
上月被除名的药园杂役、上季度筑基失败的师兄、还有...我亲手送入洗髓洞的偷功师弟。
“原来如此。”阵中的苏九突然开口，“每月失踪的外门弟子，都被做成了筑基丹。
”“咔嚓！”测灵柱轰然炸裂，飞溅的玉片四处飞射。玉片中，浮现出掌门虚影。
我抬眼一看，平日里仙风道骨、受人敬仰的掌门，此刻眼睛泛着不自然的青蓝色光芒，
像一头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抓住这个容器！她的混沌灵根能承载千年修为！
”掌门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我本能地甩出捆仙索，这根绳索是师父留给我的法宝，
能困住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然而，捆仙索在触及苏九衣角的瞬间，寸寸断裂，化为尘粉。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她只是轻轻抬手，往生镜竟诡异地调转方向，直直照向掌门虚影。
镜中，呈现新的画面：数百具挂着长老面容的傀儡，正在黑暗的密室中，麻木地炼制着丹药。
“快走！”苏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一股微弱的温热感从她指尖传来，
渗入我的经脉。还未反应过来，我只觉身子骤然腾空，耳边风声呼啸，
她已经迅速拽着我飞出往生殿。“现在你明白了吗？”苏九在我后边道，
“你们检测的根本不是灵根！
”她抓住我的手腕跃向房梁：“他们在用弟子魂魄喂养护山阵灵！”我们撞破琉璃瓦的瞬间，
我终于看清玄机阁的全貌。九座偏殿屋顶竟全是半透明的，
每片琉璃瓦下都封着一名修士的元婴，那些痛苦的面孔正在朝我们无声尖叫。“***！封山！
”掌门的怒吼在远处回荡，“任何人不得放走她们！”苏九拉着我几个起落，
轻盈地穿越殿宇间的缝隙。我惊讶于她竟能精准避开所有禁制阵法，
好像对宗门的每一处机关了如指掌。“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狂风中勉强开口，
“怎么会...”“我是谁不重要。”苏九头也不回，“重要的是你看到了什么。”突然，
一道剑光从侧面划来，苏九一个翻身躲过，却松开了我的手。我重重摔在藏经阁的屋顶上，
瓦片碎裂的声音惊得几只夜枭振翅而飞。“李师兄！
”我认出了来人正是方才陪我值守的李师兄，此刻他眼神冰冷，
与殿中那副躲闪模样判若两人。“林师妹，交出那个女子，一切都好商量。
”李师兄手持长剑，目光却始终不敢直视我。他的眼角不自然地抽搐着，
手指在剑柄上收紧又放松，内心似乎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我喘息着站起身，
胸口因剧烈运动而起伏：“李师兄，我看到了...往生镜中的景象。那是真的吗？
那些失踪的师兄师姐...”他的眉头紧锁，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该看的。有些事，
知道了不如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同门？”我声音颤抖，
“宗规第一条不是'同气连枝、护佑同门'吗？”李师兄忽然抓住我的肩膀，
神情复杂：“林师妹，玉华宗延续八百年，你以为仅凭几句宗规就能长存？
有些牺牲是必须的！”“牺牲？”我甩开他的手，“把活生生的人炼成丹药，
还美其名曰'牺牲'？这分明是屠杀！”“你不明白！”李师兄吼道，
声音中混杂着愤怒与痛苦，“没有这些牺牲，护山大阵支撑不了多久！没有护山大阵，
整个宗门早就被外敌攻破！”他的瞳孔在月光下微微收缩，
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下一瞬，李师兄腰间的玉佩突然亮起刺目红光，
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扭曲，他捂住咽喉，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不该说...不该说的...”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
“快...快逃...”我惊恐地看着李师兄面色由红转青，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那玉佩上的红光越来越盛。“掌门用魂禁控制了所有知情者。”苏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
她指尖轻点李师兄眉心，一道青光闪过，李师兄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些。“既然知道了秘密，
你只有两条路。”苏九语气平静如水，“要么被他们抓住，
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要么跟我走，寻找破解之法。”我看着逐渐恢复呼吸的李师兄，
他投来复杂的目光：“林师妹...我对不住你...”一阵剧痛突然从我后颈传来，
李师兄趁我不备，一掌劈在我的昏睡穴上。我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视线模糊起来。
“对不起...”我看到李师兄脸上挂着泪水，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挣扎的火花，
“我...别无选择...”在意识彻底消散前，
我听到他低声自语：“灵儿...原谅我...”灵儿?我记得是...苏九一指点出，
李师兄瞬间定在原地。她轻轻一跃，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别跟他一般见识。
”耳边是苏九平静的声音，“他是被迫的。那个叫灵儿的姑娘，应该是他重要的人，
现在已经成了阵灵的养料。”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才在剧烈的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苏九背着在山林间疾驰。山风呼啸，林间夜气森寒。
“你醒了。”她头也不回。“这是...哪里？”我挣扎着想下来，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
经脉处传来阵阵刺痛。“李师兄那一掌封住了你三成经脉。”苏九轻声解释，
“我们已经出了玉华山，正在往无人谷方向走。”“无人谷？那里是禁地！”我惊呼。
无人谷在玉华宗的禁地名册上排名第二，相传谷中怨气冲天，进入者无一生还。“正因如此，
他们才不敢轻易追进来。”苏九放慢脚步，将我轻轻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月光在她灰色的袍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神秘少女。苍白的脸庞，
漆黑的眼眸，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往生镜中的景象...”我犹豫着开口，
“那是真的吗？”“你认为呢？”苏九抬起右手，指尖泛起幽幽蓝光。在那蓝光映照下，
我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肤竟变得半透明，隐约可见下方流动的经脉和灵气。
这明明是照骨灯的效果，但她竟然徒手就能施展！“玉华宗自诩正道第一宗，
实则早已黑化多年。”苏九收回手指，我的手臂恢复正常，“每年所谓的'资质检测'，
不过是在筛选最适合炼丹的容器。”“容器？”我感到一阵恶寒。“不同灵根的修士，
所产生的灵丹效用不同。”苏九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者，
炼制基础丹药；冰雷风等异灵根者，
炼制高阶丹药；而那些天灵根、隐灵根的佼佼者...”她顿了顿，
目光如刀般锐利：“则被用来炼制延命丹。”我感到一阵眩晕，
那些突然“突破”或“闭关”的天才师兄师姐们的面孔在脑海中闪过。
他们真正的下场竟是...“掌门和那些长老，早已超过了正常寿元。”苏九继续道，
“他们靠着吞噬年轻弟子的灵根和寿元，才能延续生命。”“可是...这么多年，
为什么没人发现真相？为什么没人反抗？”我不敢相信宗门竟隐藏着如此惊天黑幕。
苏九摊开手掌，一枚与李师兄相似的玉佩出现在她手中：“魂禁。任何知情者，
都会被种下魂禁。一旦泄露秘密，魂禁就会自动啃噬神魂，痛不欲生。
”我想起李师兄刚才的痛苦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抹杀知情者？
”“废物利用。”苏九的回答冰冷彻骨，“被种下魂禁的人，大多有特殊用处。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比如李师兄，天生具有寻灵之能，可以找出最有价值的灵根弟子。
他们不会杀他，而是将他变成猎犬，为宗门寻找更多'上好的材料'。”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眼睛看向远方：“你刚才听到他提到的'灵儿'，应该是陈灵儿。
一年前有一批具有罕见风雷双灵根的弟子被送去'闭关'，她就在其中。
我猜她与李师兄关系匪浅。”一阵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柱爬上我的后颈。
我突然想起李师兄这些年来负责的不仅是往生殿值守，还有下山招收弟子的重任。
那些从各地被他“慧眼识珠”带回的孩子们，命运竟是如此凄惨。“你又是什么人？
”我盯着苏九的眼睛，“为什么对这些如此了解？我感觉...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苏九沉默片刻，月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或许，我只是另一个容器。
”她的话语让我有些疑惑。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她的身影重叠，
显现出不同时代的衣着和气息，但这幻象转瞬即逝。远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
苏九猛地转头：“追兵比预想的快。走，再深入些。”她拉起我的手，没等我反应过来，
便带着我冲入更加茂密的树林。夜色中，树木的枝桠如同伸向我们的鬼手，
枯叶在脚下发出令人不安的碎裂声。“护山阵灵究竟是什么？”我一边奔跑一边喘息着问道，
“为什么要用人命喂养它？”“玉华宗立派之初，曾遭遇一场灭派之灾。”苏九放慢脚步，
声音低沉，“当时的情形太复杂。创派祖师发现了一道虚空裂缝，
那里有一种未知的存在试图进入我们的世界。”我好像听说过类似的传说，
但宗门典籍中从未详细记载。“为了封印裂缝，祖师设下大阵，以自己道侣的元神为引，
形成了最初的护山阵灵。”“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苏九的语气变得凝重，
“祖师的道侣在献祭过程中，意外地与虚空裂缝中的某种意识融合，形成了复合体。
这个复合体就是最初的阵灵——半是人类元神，半是虚空意识。
”“第一代掌门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没有告诉其他人。他暗中与这个阵灵沟通，
最终达成了某种协议。”“什么协议？”我追问道。“掌门为阵灵提供力量，阵灵保护宗门。
”苏九叹了口气，“最初，阵灵只需吸收山中灵气维持。但随着岁月流逝，
阵灵中虚空意识的部分开始占据主导，变得贪婪且饥渴。
”我心中一颤：“所以他们开始...”“一开始，只是用已故弟子的残魂。
”苏九的语气愈发冰冷，“后来，供给不足，他们转向活人。先是重伤濒死者，
再到资质平庸者，最后...第一代掌门的意识也被完全侵蚀，成为阵灵的一部分，
通过历代掌门传承至今。”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就像那些千万冤魂的低语。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最近百年，护山阵灵变得越来越饥饿。”苏九忽然停下脚步，
指向远处山脊线上隐约可见的光芒，“看，它已经不满足于元神，开始吞噬灵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玉华宗的山顶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青光中，那光芒忽明忽暗，
如同某种巨兽的呼吸。“为什么我从未察觉？”我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苏九转向我，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因为遗忘是魂禁的一部分。每次祭祀结束后，
所有人都会被强制遗忘。只有少数核心弟子保留记忆，继续为下一次祭祀做准备。
”我惊骇地捂住嘴：“难怪每年的清明节后，
我总会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模糊...”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从树林深处疾射而来！“小心！
”苏九猛地将我推开，一柄泛着幽光的飞刀擦过她的肩膀，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果然躲进了无人谷。”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林虞，还不快回宗门，掌门已下令，
原谅你的无知之举。”从树影中走出一名身着黑衣的修士，正是玉华宗执法堂的何执事。
他向来阴狠刻薄，平日里便对违反宗规的弟子处罚极重。“回去做炉鼎吗？”我冷笑一声，
握紧了腰间的短剑，“何执事，你是自愿加入这屠杀同门的行列，还是也被种下了魂禁？
”何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狞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过没关系，
回去后会有人处理你的记忆。至于这位...”他冷冷地看向苏九：“掌门要活的，
但没说不能打断你的腿脚。”话音刚落，何执事的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至苏九身前，
一掌拍向她的胸口。这是玉华宗的幻影掌，练至大成可瞬息移动，防不胜防。
但令我瞠目的是，苏九不退反进，五指如钩，直取何执事咽喉。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
何执事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好诡异的功法,”何执事纵身后退，“不像我玉华宗的路子。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苏九没有回答，她的双手结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古怪印诀。霎时间，
地面震颤，周围的草木开始扭曲变形，无数细小的根须从土中钻出，
如同活蛇般缠向何执事的双腿。“森罗缚？”何执事大惊失色，“这是一百年前的失传秘术，
你怎会...”他的话没能说完，无数树根已将他从脚踝缠到胸口。何执事面露狰狞，
体内灵力暴涨，周身泛起淡淡金光，那是金丹后期才有的护体金光。“我倒要看看，
你这小妖女有何能耐！”何执事怒吼一声，体内传出一声闷响，缠绕他的树根瞬间爆裂。
趁此间隙，我悄悄绕到何执事身后，手中短剑虽然只是下品法器，但可出其不意。
就在何执事挣脱束缚的瞬间，我一剑刺向他后心要穴。然而，他似有所觉，身体诡异地扭转，
我的剑尖只刺入了他的左肩。“小畜生！”何执事暴怒，反手一掌拍来，我来不及躲闪，
只感胸口剧痛，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了两棵小树才停下。口中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这一掌已震伤我的内脏，若非有护身玉佩削弱部分力道，恐怕当场毙命。
何执事冷笑着走向我：“林虞，你灵根虽平凡，但炼制普通补气丹足够了。
早该把你这不安分的丫头送去炼丹...”正当何执事抬手欲擒我时，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闪过！何执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只苍白的手掌已经洞穿了他的身体，直接抓住了他的心脏。苏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她的手臂像穿过空气般轻易刺入何执事体内。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何执事胸口的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而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你...”何执事的声音充满恐惧，“你究竟是什么...”“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吗？
”苏九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就是你们苦心喂养的那个怪物，护山阵灵的一部分。
”何执事瞳孔骤缩，嘴唇颤抖着：“不可能...阵灵怎会...”“一百八十年前，
第十七代掌门发现阵灵即将失控。”苏九冷笑，“他将阵灵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守护宗门，
另一部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被封入人身，成为‘容器’。
”何执事的皮肤迅速萎缩，紧贴在骨架上，眼睛深深凹陷。他的身体开始干瘪，
被吸走了所有精气。“你...在吞噬我...”他的声音已如风中残烛。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苏九将手从何执事胸口抽出，后者已成了一具干尸，
“这些年，是你们在吞噬这些同门。”何执事的尸体倒下，发出空洞的撞击声。
我艰难地爬起身，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所以...你就是...”我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苏九转向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光芒：“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沉默片刻，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玉华宗山门，再看向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女。
我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你说你是阵灵的一部分？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她的真实身份太让我难以理解。苏九深邃的眸子闪烁：“第十七代掌门是我的父亲，
为了控制失控的阵灵，将阵灵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宗门，一半封入我体内。
而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有血脉相连者才能承受阵灵的力量而不被立刻吞噬。
”她看向远方：“父亲想方设法，他让我每二十年重生一次，带着前世的记忆。
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找到彻底解决阵灵的办法。如今，我已经第九次重生。
”她竟然经历了九次轮回？九次也没有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我无比震惊。
可容不得再多想，往生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们去哪里？”我擦去嘴角的血迹，
决定跟随她。“藏经阁密室。”苏九平静地说，“去找往生录。”我深吸一口气，
旧日的安宁已彻底破碎。现下必须去藏经阁寻找答案。黎明时分，我们已经逃亡了一整夜，
何执事的尸体被留在了身后。“休息一下吧。”苏九指向前方一个隐蔽的山洞，
“你伤势未愈，不宜长途奔波。”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点了点头。
何执事那一掌的余威仍在体内肆虐，每呼吸一次都如刀割般疼痛。山洞不大，
但足够遮风避雨。苏九轻车熟路地在洞中布下几道禁制，隔绝气息和声音。
看着她熟练的手法，我不禁好奇她曾多次来过这里。“你说我们要去藏经阁密室。
”我靠在石壁上，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但那里戒备森严，就算是内门弟子都没资格踏足，
我们要怎么进去？”苏九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上面绘制着复杂的线条：“玉华宗密道图。每代掌门交接时必须熟记，
以防宗门遭遇大难时能有退路。”“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惊讶地看着这张绝密图纸。
苏九的目光变得深邃：“我说过，我是阵灵的一部分。阵灵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宗门，
它知晓玉华山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密道、每一个秘密。”她轻轻抚摸纸面：“即使分离，
这些记忆也融入了我的血脉，每一世轮回都会重新浮现。”我尝试消化这个信息，
但仍有太多疑点：“如果你是阵灵的一部分，为什么要背叛宗门？阵灵不是应该忠于掌门吗？
”“忠于宗门，不等于忠于掌门。”苏九纠正道，“阵灵的初衷是保护宗门所有人，
而现在的掌门却在残害自己人。这违背了阵灵的本意。
”她指尖轻点羊皮图的一角：“从无人谷西北角有一条废弃的矿道，可以直通玉华山腹部。
那里有一处阵眼，是藏经阁密室的后门。”“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你第一次被分离出来是一百八十年前，那么现在的你...到底是怎么存在的？
”“每次我被杀死或力量耗尽后，阵灵的碎片都会寻找新的容器重生。”苏九解释道，
“通常是某个刚出生的女婴，拥有与我相似的灵根天赋。阵灵碎片会融入她的血脉，
随着她成长而苏醒。等她二十岁那年，我的记忆和意识完全觉醒，原本的人格会被我所取代。
”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疤，“上一世，我被掌门亲手处决，
囚禁在长老院的地牢中。但他没想到阵灵碎片能在山外重生，重新回到玉华宗。
”我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真的前八次都失败了？”“是的。
”苏九眼中闪过痛苦的回忆，“每一次我都尝试不同的方法，但结局总是被发现，被抓捕，
被处决。不过每一世我都获得了一些新的线索。”我沉默片刻，思索着她的话。
苏九的身份令人毛骨悚然。“说到地牢...”我突然想起什么，“三年前，
有几位和我同期入门的师姐突然被带走，宗门说他们修炼出了差错，需要在地牢中闭关调养。
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苏九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的灵根是什么？
”“其中有一位是罕见的风雷双灵根,”我回忆道，“还有一位...好像是水木双灵根。
”“风雷双灵根适合炼制破障丹，水木双灵根适合炼制续脉丹。”苏九冷冷道，
“这两种丹药都是前任掌门最需要的。他双腿废了，经脉断裂，需要这些丹药维持修为。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柳掌门？他不是已经坐化了吗？”“坐化？
”苏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也是他们告诉你们的说辞。真相是，
他被现任掌门亲手废了修为，囚禁在地牢最深处，靠着弟子炼制的丹药勉强维持一口气，
成为训练新掌门的活靶子。”我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怎么可能...柳掌门德高望重，掌门怎敢如此对待前辈？
”“权力的诱惑有多大，你想象不到。”苏九的声音充满厌恶。我刚想追问，
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苏九迅速按住我的肩膀示意噤声，她轻轻移到洞口，
眼睛眯成一条缝。“追兵？”我小声问道。苏九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更糟，
是阵灵使者。”我一头雾水：“阵灵使者是什么？”“阵灵虽然被分成两部分，
但它们仍然相互感应。”苏九解释道，“主体阵灵能创造出一些半实体的使者，
用来追寻失落的那一部分...也就是我。这些使者不是真正的生命，而是阵灵的投影，
专门追猎我这个'叛徒'。”她谨慎地看了一眼洞外，迅速退回来：“两个，气息很强，
至少是元婴期的实力。我们得换个地方。”我心中一沉，元婴期已经远超我们能应付的范围。
苏九虽然有特殊能力，但在何执事身上展现的那种吞噬术似乎消耗巨大，
她现在气息明显削弱了不少。“跟紧我。”苏九抓起地上的密道图，
拉着我的手腕朝洞穴深处移动。这个看似不深的山洞，
向内延伸后竟然分出了无数蜿蜒的通道，就像蜘蛛网般复杂。苏九在黑暗中依然步履稳健，
对每一处转弯都了如指掌。“这里是...”我低声问道。“阵灵在外界留下的通道。
”苏九压低声音，“很久以前，阵灵就在山脉各处留下了这些秘道，
为的是在危急时刻保护宗门弟子撤离。讽刺的是，
现在这些秘道反而成了我这个'异端'的避难所。”我们在曲折的通道中快速行进，
空气越来越潮湿，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湿滑。偶尔有水滴从顶部落下，发出微弱的回声。
“小心。”苏九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方，“有陷阱。”我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
地面上确实有些不自然的痕迹。如果不是她提醒，我肯定会踩上去。
“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皱眉道。“当然不是。”苏九语气凝重，
“这是专门针对阵灵设置的陷阱。前几世的教训告诉我，掌门早已预料到我会走这条路。
我的第七世就是死在这个位置。”“除了去藏经阁，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我问道。
苏九沉思片刻：“没有。不过...”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什么意思？”“你先回宗门，以迷路为由解释你的失踪。”苏九说，
“我独自前往藏经阁密室。这样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成功率更高。”我立刻摇头：“不行，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况且，我回去后很可能被种下魂禁，或者直接被送去炼丹！
”苏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只是试探试探你。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我们就换一条路。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碎裂的玉简，捏碎后撒在地上。玉简粉末落地后发出微弱的蓝光，
勾勒出一条不同于地图上的路线。“这是我上一世留下的后手。”苏九解释道，
“从翠微峰下的龙虎洞进入，可以避开大部分陷阱和守卫。”天色渐暗，
我们在地下通道中摸索前行。偶尔能听到头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想必是搜索的队伍正在头顶的森林中穿行。路上，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苏九，
既然你是掌门的女儿，阵灵的一部分，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揭露真相吗？
”苏九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的目的是找到彻底解除虚空裂缝的威胁！只有这样，
才能终结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献祭循环。”“但这样做...阵灵会消失吗？
宗门还能存在吗？”“这是个两难的选择。”苏九轻声道，“如果阵灵消失，
玉华宗确实会失去最强大的保护。但如果任由阵灵继续吞噬生命，迟早有一天，
它会彻底失控，毁灭整个宗门，甚至更远的地方。”“问题是，随着轮回次数增加，
我体内的阵灵意识也越来越强。每一世，我都能感觉到它在蚕食我的人性。
”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我担心...到第十二世时，我可能会完全失去自我。
”“十二世？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父亲的预言，第十二世将是最后的决战。
”苏九的声音变得缥缈，“他无法预见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相信，一定会有一个终结。
”通道尽头，一个由青色光芒构成的巨大身影正缓缓向我们靠近。它没有具体的形态，
只是一团不断变换的雾气，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却真实存在。“那是什么？
”我惊恐地问道。“阵灵为了保护密道，创造的守卫。”苏九咬紧牙关，“它没有实体，
但可以吞噬任何闯入者的灵力和生命力。”守卫飘荡到离我们约十丈的位置停下，
似乎在评估我们的威胁。突然，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朝我们猛冲而来！“跑！
”苏九一把拉住我，向旁边的岔道冲去。我们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狂奔，
身后的青色雾气如影随形。每当它靠近，我都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窜入体内，
像是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我的经脉和灵力。“它认出你了吗？”我挣扎着问道，
“如果你是阵灵的一部分，它应该不会攻击你才对！”“守卫只认阵法，不认血脉。
”苏九喘息着回答，“对它来说，我只是个入侵者...而且是最危险的那种，
因为我能威胁到阵灵的存在。”转过一个狭窄的弯道，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宽约丈余，看不到对面。“跳不过去！”我喊道。苏九没有回答，她拉着我的手，
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奇特的符文。符文落在裂缝上方，竟凝结成一座半透明的桥梁。
“快走！”她低喝一声，拽着我踏上光桥。脚下的桥梁虚无缥缈，每走一步都有崩塌的感觉。
刚跨过裂缝，身后的光桥就如沙粒般消散在空气中。青色雾气停在裂缝边缘，
发出一阵愤怒的嘶鸣。“它过不来了？”我惊讶地回头看。“暂时过不来。”苏九语气凝重，
“这道裂缝是阵法分界线，守卫被限制在了这一区域。但它会惊动其他守卫，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向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
墙壁上也出现了人工雕刻的痕迹。“这是...”我触摸着墙上的刻痕。
“玉华宗最初的传承壁画。”苏九解释道，“记录了宗门创立的历史。
我前世发现的秘密之一。”壁画尽管斑驳，
仍能看清其中描绘的场景：一群修士在一座山峰前布下大阵，似乎在对抗某种恐怖的存在。
中央站立的应该是创派祖师，他手持一本古朴的书册，面对天空中的异象。
“那就是往生录吗？”我指着祖师手中的书册问道。苏九点头：“没错。
它是祖师从无尽虚空中带回的神秘典籍，
我想里面也许记载了生死轮回的奥秘和封印虚空的方法。”我继续观察壁画，
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祖师身旁还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似乎被后人故意抹去了大部分特征，只留下一个轮廓。“那个人是谁？”我指着问道。
苏九的表情变得复杂：“祖师的道侣...也是第一个被献祭给阵灵的人。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真的牺牲了自己的道侣？”“不是他的本意。”苏九摇头，
“当时情况危急，虚空裂缝即将完全打开。他的道侣主动献身，才稳定了阵法，
形成了最初的阵灵。
”她轻轻抚摸壁画上那个模糊的身影：“这也是为什么历代掌门要抹去她的存在，
因为她的牺牲揭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护山大阵的本质是活人献祭。
”我突然理解了什么：“所以后来的掌门，为了维持阵法的运转...”“是的，
他们循着祖师道侣留下的先例，开始了无尽的献祭。”苏九的声音充满悲哀，
“起初是自愿的牺牲，后来变成了欺骗，最终沦为强制和屠杀。”壁画的尽头，
我看到了让我心惊的一幕。数百个小人形象被束缚在一个巨大的符阵中，
他们的生命力似乎正被抽取，融入中央的一团光芒。
“这就是现在的护山大阵...”我喃喃自语。“不，这远比你看到的可怕。
”苏九的眼里闪烁着愤怒，“现在的阵灵已经完全异化，它不再满足于元神，
开始贪婪地吞噬灵根和血肉。如果不阻止，总有一天它会吞噬整个宗门，甚至整个修真界。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墙壁上的灰尘纷纷掉落。“有人进入密道了！
”苏九警觉地说，“我们得快点走，这里离龙虎洞已经不远了。”我们加快脚步，继续前进。
前方的路越来越陡，我们几乎是在攀爬而非行走。“掌门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阵灵的力量？
”我边爬边问，“难道他不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苏九沉默片刻：“掌门...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什么意思？”“七十年前，
我亲眼看到掌门被阵灵侵蚀心智。”她叹息道，“他明明是那么一个正直的人，
被选为掌门后，却逐渐变得冷酷无情。便是因为...”她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斟酌用词：“因为阵灵已经开始反噬。它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献祭，
而是主动控制掌门，寻找更多的'食物'。第一代掌门的意识已经完全融入阵灵，
通过掌门继位仪式传承至今。”我心中一凛：“你是说，
现在的掌门其实是被阵灵和初代掌门的意识联合控制的傀儡？”“差不多。”苏九点头，
“阵灵通过掌门的身体，执行它贪婪的意志。这也是为什么近年来失踪的弟子越来越多，
因为阵灵的胃口越来越大。”通道顶部出现了一丝光亮，我们加快攀爬的速度。最终，
我们来到一个狭小的出口前，钻出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竹林之中。
“翠微峰...”我认出了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回到宗门范围内了？
”苏九点头：“龙虎洞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一条秘道，可以直通藏经阁地下。
”天色已近黄昏，暮色笼罩着山谷。远处，玉华宗的灯火次第亮起。
“看起来...如此平静。”我望着那熟悉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谁能想到这平静下隐藏着如此黑暗的秘密。”苏九正要回答，突然神色一变，
拉着我迅速隐入一片浓密的竹丛中。不远处，一队巡逻的弟子缓缓走过。
为首的是执法堂的刘长老，他身材高大，面容严肃，是宗门中最令人畏惧的长老之一。
“搜遍每一寸土地，务必找到林虞和那个叫苏九的女子。”刘长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掌门有令，生死不论。”巡逻队伍很快走远，但他们的存在无疑增加了我们行动的难度。
“一旦进入龙虎洞，就没有退路了。”苏九低声对我说，“你还有机会回头。
回去后告诉他们你迷路了，或许还能保全性命。”我摇了摇头：“既知真相，
又怎能假装无知？我要跟你一起找到往生录，揭露这一切。”苏九深深看了我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愧疚？“那就跟紧我。”她说，“龙虎洞内机关重重，
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趁着夜色，我们悄悄穿过竹林，来到一个被山石掩映的洞口前。
这个洞口不大，若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就是这里。”苏九深吸一口气，
“龙虎洞，玉华宗最古老的禁地之一。相传是祖师闭关悟道之处，也是他埋葬道侣的地方。
”我凝视着黑暗的洞口，不禁想起一个细节：“苏九，往生录真的有记载那些信息吗？
”苏九转过身，月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我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
每一个方法我都要去试一试。”我皱眉：“但如果解除了阵灵，玉华宗还能存在吗？
”“这正是我们面临的两难选择。”苏九轻声说，“救宗门，还是救宗人？”不等我回答，
一阵阴风突然从洞中吹出，伴随着几不可闻的低语声，仿佛无数冤魂的哀嚎。
苏九神色一凝：“龙虎洞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从现在起，前方的每一步，
都可能是生与死的抉择。”她向我伸出手：“准备好了吗？”我深吸一口气，
握住她的手：“走吧，去寻找真相。”我们一同迈入黑暗的洞口，龙虎洞内一片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小心脚下。”苏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里的地面暗藏绝灵阵，一旦触发，会瞬间抽干修士体内灵力。”我紧跟在她身后，
努力辨认着前方的路。没有光源的情况下，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里行走，
但苏九似乎对每一处转弯、每一个陷阱都了如指掌。“你来过这里？”我小声问道，
“在你之前的轮回中？”“来过很多次。”苏九轻声回答，“我尝试过这条路。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