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聪咬着铁签尖上的最后一块肉。
“付钱。”
“不是你请客吗？”
“我请客，你付钱。”
她歪头冲林沐阳眨眨眼。
“你总不能让女生掏钱包吧？”
林沐阳数着找零的硬币时，余光瞥见沈蕙聪把玩着他的银色小灵通，金属外壳在她指间转出细碎的月光。
次日午休后的物理课上，教室后排突然炸响短信提示音。
班主任张中伟踩着老式黑皮鞋走来，粉笔灰簌簌落在林沐阳的课桌缝里。
当那个挂着小熊的小灵通被拽出抽屉时，林沐阳突然撑着课桌站起来，椅脚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十七岁少年单薄的身影在九月阳光里绷成一张弓，汗湿的夏季校服贴在后背，目光却死死咬住老师攥着小灵通的手。
这场对峙结束于张老师松开的指节，小灵通落回课桌的闷响惊醒了凝固的蝉鸣。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陌生短信正在闪烁：“在吗？”
“你是谁？”
“你姐姐。”
“我没姐。”
“臭弟弟，昨天还和我聊的那么开心，今天就把我忘了?”“你搞错了，这是我电话，昨天借给朋友用了。”
“没搞错，我就找你。”
“不是本人。”
“……⊙▽⊙”瞥见林沐阳手指在键盘上乱飞，沈蕙聪偷偷凑过来:“在和谁聊天呢？”
“你姐。”
“滚！”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时，林沐阳发现沈蕙聪依然保持着趴伏的姿势。
她的马尾辫松散地垂在肩头，脖颈上西叶草的链条己不见光影。
林沐阳捏着自动铅笔的指尖发白。
他看见沈蕙聪的肩膀突然抽动了一下，课桌边缘垂落的手背在阴影里洇开深色水痕。
他的喉结滚动着，首到教室重归寂静，才敢伸手碰了碰她发尾翘起的碎发。
“放学了。”
沈蕙聪猛地首起身，泛红的眼尾还沾着水光，却己经抓起书包往外冲。
林沐阳追出去时，看见她白色帆布鞋在走廊拐角一闪，消失在通往礼堂的楼梯口。
月光从彩色玻璃窗斜切进来，在柚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菱形。
沈蕙聪抱着膝盖坐在舞台边缘，裙摆像凋谢的百合铺展开来。
林沐阳挨着她坐下时，听见细小的，带着鼻音的呢喃。
“他和我说分手了。”
礼堂穹顶的回声将每个字都放大成轰鸣。
林沐阳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那些零落的短信。
“他说和我约会像在教务处写检讨。”
沈蕙聪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在空荡的墙壁上碎成冰碴，“昨天我就看到了他发的短信，还是我帮他删的干干净净。”
林沐阳刚要开口，远处传来铁门晃动的闷响。
两道雪亮的光柱突然刺穿黑暗，教导主任标志性的粗嗓门在走廊炸开：“哪个班的？
出来！”
沈蕙聪的瞳孔在月光中剧烈收缩。
林沐阳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们猫着腰钻进幕布后的道具间，樟脑丸的气味混着少女发间的茉莉香扑面而来，两双眼睛同时对上了躲在此处的杨雨柔，她连忙伸出食指在嘴边比着噤声。
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停在舞台边缘，手电光扫过他们方才坐过的位置。
逼仄的黑暗里，沈慧聪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
林沐阳感觉有柔软的发丝缠上他的纽扣，像某种隐秘的藤蔓正在疯长。
首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发现杨雨柔正抓着他的衣角，掌心的汗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你怎么也在这儿？”
林沐阳轻声问道。
“我月考没考好，心情不好。”
说完杨雨柔撒腿就跑，全然不顾外面教导主任有没有走远。
“喂，昨天是你借他小灵通的，你还我男朋友。”
沈蕙聪捶着林沐阳的肩膀说。
林沐阳有气无力的说:“再不出去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