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染着丹蔻的手指掐住我渗血的下巴:"小***敢用天象唬人?
"檀香灰混着血水呛进喉管,我盯着她裙摆沾着的辽东荞麦粉——那是军粮掺假的铁证。
"奴婢只知..."我故意咳出半枚带血的铜钱,"灶王爷容不得假账。
"银丝履猛地碾上手指。
剧痛中,我眼前突然浮现账房画面:白昙音正往黍米账册抹苦荞粉,朱砂笔在"初五采买"旁添了道墨痕。
"明日若算不准粮价..."侯夫人甩开染血的檀木珠,"就把你填了冰窖!
"五更梆子响时,我攥着荷包闪进马厩。
昨夜故意洒在窗台的饴糖渣,此刻黏着五枚带冰碴的铜钱——正是白昙音克扣的月例银。
"姑娘当心脚下!
"粗使婆子突然将竹篮砸来。
腕间血痂崩裂的瞬间,我瞧见寅时账房:白昙音袖中沉甸甸的银袋,正漏出辽东沙土。
*天未大亮,白昙音将铜钱砸在江镜辞脚边:"今日若买不够十斤葱,仔细你的皮!
"江镜辞弯腰拾钱时,掌心昨夜割破的伤口突然灼痛。
血珠滚落铜钱孔洞,竟凝成赤色冰晶——这是她重生后莫名得来的异能,能验物溯痕。
"东市第三个摊位。
"冰晶映出白昙音与菜贩私会画面,"掺沙的军粮荞粉..."集市上早己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江镜辞穿梭在人群中,眼睛紧紧盯着摊位上的蔬果,盘算着如何用有限的钱买到足够的食材。
她在一个菜贩的摊位前停下,摊位上的葱看着还算新鲜,江镜辞弯腰挑拣起来。
“这葱怎么卖?”
她开口问道。
菜贩三角眼扫过她粗布衣裳:"八文一斤,穷酸婢女配吃烂叶!
"竹筐猛地掀翻,蔫黄的葱叶里赫然掺着辽东沙土——与前世害死三万边军的毒粮如出一辙。
江镜辞咬了咬牙,她知道这菜贩定是看她好欺负,故意抬价。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挑了一捆葱,放在秤上。
“就这些吧,给我称一下。”
菜贩称完后,说道:“正好一斤,八文钱。”
江镜辞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数,只有五文钱。
“大叔,我只有五文钱,您看能不能便宜些?”
她一脸诚恳地说道。
菜贩脸色一沉:“少一文都不行,没钱就别买。”
说着,便要将葱拿回去。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葱价,怕是虚报了吧。”
江镜辞回头一看,竟是裴玄昭。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玉佩,手持一本“侯府采买簿”,显得风度翩翩。
倒是与三年前一模一样。
裴玄昭走上前,翻开采买簿,指着上面的记录说道:“你瞧,昨日这集市上的葱价还是五文一斤,今日怎就涨到八文了?
你这不是坑骗侯府的人吗?”
菜贩脸色微变,却还嘴硬道:“这……这今日的葱比昨日新鲜,价格自然就高些。”
裴玄昭冷哼一声:“新鲜?
我看未必。”
说着,他伸手从江镜辞的竹篮里抽出几根烂菜叶,“你卖的葱里,还夹杂着这些烂叶,以次充好,竟还敢抬高价格。”
菜贩被说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裴玄昭转头看向江镜辞,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只见她掌心有一处血迹,与篮中的粮种接触后,竟隐隐有结晶出现。
裴玄昭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江镜辞,你这篮中的烂菜叶可不能要。”
裴玄昭说着,将那几根烂菜叶抽走,“明日此时,我要吃到用这些做的早膳。”
江镜辞却只是抬眸看了裴玄昭一眼。
不明为何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点了点头:“是,裴表少爷。”
解决了葱价的问题,江镜辞付了五文钱,买下了葱。
裴玄昭陪着她继续在集市上采买其他食材。
一路上,裴玄昭时不时地帮她挑选,还指点她如何辨别食材的好坏。
采买完毕,江镜辞正准备回侯府。
"江姑娘这就准备回府吗?
"裴玄昭的嗓音裹着霜雪气,指节却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我前世赠他的及笄礼。
我盯着青石板上交叠的影,我们的影子在晨光里绞成解不开的结。
"奴婢该去准备早膳了。
"我说着谎,喉间泛起三年前那碗堕胎药的苦味。
那时他也是这般站在廊下,看我饮尽汤药后摔碎玉佩。
碎玉划破他掌心时,我们的血曾融在一处。
"我送你。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忽然攥住我腕骨,拇指精准抵住重生后新添的守宫砂,目光在她的掌心上扫了一眼。
我踉跄跌进他怀中,她的身形还是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下。
好一阵沉默。
裴玄昭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毕竟,从前的她在他面前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江镜辞垂眸盯着自己的双膝,点头,"是。”
话音落下,两人走到马车旁,裴玄昭伸手扶江镜辞上车。
就在这时,他的袖口暗纹轻轻擦过江镜辞的耳垂,江镜辞只觉一阵酥麻,脸颊微微泛红。
而裴玄昭,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细节,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马车里龙涎香熏得人发晕。
鎏金暖炉上煨着杏仁酪,正是我前世小产后最贪嘴的甜食。
裴玄昭忽然剥开我染血的绢帕,将药膏抹在掌心溃烂的伤口:"疼吗?
"我浑身战栗。
这双手曾隔着铁栏掐住我脖颈,在那***我吞下鸩酒为他的爱妾让路。
心口一阵酸涩蔓延,江镜辞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嫉妒还是不甘心?是什么都好,总归最后都会化为一句,"无所谓了。”
不多久,马车便在侯府外停下了。
车帘突然被劲风掀起,白昙音的银梳撞入眼帘。
她指尖还沾着朱砂。
"昭哥哥!
"甜腻的呼唤刺破车帷。
裴玄昭突然扣住我后颈,将沾着药膏的指尖探入我唇齿:"吞干净。
"他眼底燃着我熟悉的疯劲。
我咬破他手指时,尝到前世鸩酒的滋味。
车外白昙音还在娇嗔。
江镜辞下了车,向裴玄昭道谢:“多谢裴表少爷相送。”
裴玄昭摆了摆手:“不必客气。
记住,明日的早膳,我很期待。”
说完,他转身离去。
江镜辞望着裴玄昭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在集市上,裴玄昭的出现,不仅帮她解决了采买的难题,还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
而他与自己之间那些不经意间的接触,又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江镜辞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