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
究竟是世界创造了我们?
还是我们创造了世界?”
光怪陆离间有人在说话。
谁啊?
是谁在说话?
都这么晚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
脑袋一阵胀痛,充斥着不知男女的低语。
“你说,如果世界消逝了,我们会怎样?
他们又会怎样?”
那人又说。
我咋知道!
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况且,那都是我们死后的事,除非你能活个五十亿年。
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嘶……疼痛感如潮水般从胸部蔓延全身,***着神经。
感觉像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到身上。
该死!
真该死!
怎么会这么疼的?
肋骨好像断了,不,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明天。
算了,继续睡吧。
翻了个身。
啊!
怎么感觉更疼了!
不行,现在就得请假去医院看看。
让我想想……时间,原因,辅导员,学号,名字……不对,这是上一个梦境的记忆……等等……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对!
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我好像失忆了!
随着时间推移,疼痛愈来愈烈,逐渐变成剧痛,再之后,甚至感受不到有些部位的存在。
是疼得没知觉了?
对此并不陌生的他屏住呼吸,竭尽全力集中精神,以图打破如今的处境。
然而,在持续的剧痛之中,意志总是像烟雾般飘忽。
意识也越来越沉。
就仿佛深沉大海,冰冷而黑暗的海水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是要英年早逝?
他想。
感官开始消退。
听觉,嗅觉,触觉逐渐远去。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还真是朴实无华。
不过,老天似乎不想让他死得太早。
胸口忽然涌出暖流,像是要修复身体般。
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温暖。
肾上腺素?
回光返照?
他也不知道。
虚幻的力量一点一点积蓄,终于,挺首腰板一睁眼。
光怪陆离的耳语世界随之破碎。
恢复视力的第一时刻,便听见有人催促地说道:“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次能听出是少女的声音。
银白色的月光随之映入眼帘,目光所及,面前几步远是一张原木光泽的大长桌,桌面一片狼藉。
打翻的墨水屏,随意搁置的羽毛笔,翻开的羊皮笔记本旁边还有一顶帽口朝上的高礼帽。
高礼帽右侧桌子边缘,有一堆书籍,叠得很高,大概有一人高的样子。
它们右手边的木墙上悬挂着红木光泽的货架以及货架上许多小玩意:银制短刀,铜制望远镜,椭圆形木盾,牛顿摆,国际象棋,黑胶唱片还有一个不停扭动的魔方。
货架斜下方,有一柄古典欧式风格的烛台。
金属框架雕刻有繁杂的花卉团案,中央嵌有颗蓝白色的水晶。
烛台右侧,地板之上,黑色羊毛毯子绣着天使花纹,一首平铺到身前。
古典欧式风格?
眼前之景使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如此陌生,与他的房间没有半分相似。
惊慌茫然的同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嘛,原来能动呀。”
或许是光线暗淡的缘故,他没有发现在书堆之后还有一名蓝发少女坐在巴洛克风格的红色座椅上。
他没见过这样的少女。
白白的皮肤,扁扁的眼睛,长相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普通,但却能紧紧吸引住他的目光。
最后他愣愣地说道:“你是谁?”
“奥黛儿.维尔汀。
一位不知名的历史学者。”
她说。
“历史学者?”
“就是专门研究和记录过去事件、人物、社会结构、文化发展等方面的人。
还有,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沉默片刻。
“那……我是谁?”
“冯德.莱恩哈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维尔汀顿了顿,“你己经死了。”
死了?
我又死了?
原来是这样。
看来己经不用去请假了。
冯德心中没有悲伤,反而感觉心中有块石头落地。
他平静地接受一切,就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们是要去哪?”
维尔汀没有回应。
她低着头,像在写着什么。
沙沙沙……羽毛笔与纸张摩擦发出声响。
自知得不到答案的冯德站起身,再次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大约有二十平米一个客厅大小。
前后各有一扇维多利亚时期的棕门。
三面都是墙,印花墙布上挂着几幅装饰油画。
两墙之间是古典欧式风格的落地窗,实木框架雕刻着繁杂的花纹,与之搭配的是面灰色天鹅绒窗帘。
前门墙角的收音机播放着不知哪个时代的广播。
七八个相框被细绳挂在半空,都是黑白照片,有老人,有小孩,有商人,有***,有乞丐,有这个时代的,也有其它时代的。
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他一点点靠近落地窗,窗上倒映着一位少年的身影:白发,黑瞳,羽绒服,身材消瘦,整个人如同鬼魂般晶莹剔透。
我是灵魂出窍了?
冯德伸手去触摸玻璃中的身影,玻璃中的身影也跟着伸手。
没有温度,甚至有点冻手。
他捻了捻手,哈出一口白气。
好冷?
怎么会这么冷?
我不是己经死了吗?
冯德从窗内向外看,窗外的画面既没有铺满雪花的草原,也没有结成厚冰的长河。
有的只是个昏暗的走廊,一个女人坐在医院亮着红灯的急救室旁的长椅上,看着窗外,神神叨叨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多留个心眼…我的孩子也就不会…也就不会…”啊!
她是谁?
头怎么又疼起来了?!
看见她后,冯德就感觉脑袋疼得要炸开,像是有什么坏东西在里面一样。
她究竟是谁啊!
冯德凑近看,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女人的脸庞。
咚!
咚!
咚!
敲门声忽得响起。
谁?
没人搭理,后门被敲得更响。
本应询问屋主人的意见再决定是否去开门的,但叫了维尔汀几声都没回应。
冯德便自作主张地替屋主人决定去开门。
一步一步向后门靠近。
然而,就当冯德想转动门把手的时候,维尔汀忽然叫住他:“别开门!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它们都在看。”
维尔汀说完这句话,不语。
它们?
它们是谁?
在外面?
出于好奇,他透过门缝向外看。
嘶——冯德倒一口凉气。
脚步慌乱地后退几步,试图与这扇门,这扇门外的东西拉开距离。
他很是虚弱,身体还隐隐作痛,这让他暂时失去了力量,重心不由向下坠落,***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嘭!
意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低头一看,***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个柔软的垫子。
难道……回头一望。
只见维尔汀像是完成工作般伸伸懒腰,带上高礼帽,倚着羊头绅士手杖朝后门走去。
像安抚宝宝一样俯在门上,嘴里说着:“宝宝乖,别怕别怕,坏叔叔己经被赶走了……”门后的振动越来越小,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好了。”
威尔汀拍了拍手,看向冯德,颇为无奈地说道:“都说还不是时候了。
你看,被吓到了吧。”
冯德没有立即回应。
平静,平静,平静……深呼吸几口,感觉没那么慌张。
他整理下思绪,才说:“那些是什么东西?
长得就像…就像…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这并非他想不到合适的词语,而是他己经回想不起刚才的画面。
这种感觉就好像从未看过那些东西一样。
“虚无。
是虚无。”
维尔汀说了两遍。
“虚无?
那是什么?”
“虚无——”她特意拉长声音,“它们无处不在,它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它可以是万物,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寂寞,疾病,灾难,死亡,归根结底都是虚无在作祟。
它们总会在不经意间偷走你的时间,能量,精力,甚至你的整个人生。”
“然而,人是如此,世界亦是如此。
每时每刻都在消亡。
这本是常态,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但,有心之人却想通过这种力量来加速世界消亡,企图塑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他们想看到的世界。”
维尔汀看了眼窗外的夜空。
天很黑,远端蓄着光亮,逐渐飘来。
“不好,不能再说了。
它们己经看到了!”
说罢,她止住话头,开始收拾行李。
“看到了?
什么看到了?”
维尔汀缄默不语。
不明所以的冯德扭头看向窗外。
轰隆隆!
紫黑色的雷霆在夜空中炸开,紧接着是更多雷霆炸开。
再之后,便是很多雨,很多很多雨,自上而下,噼里啪啦的,从天空砸在地上。
“下暴雨了?”
收回目光,女人喃喃道。
医院的灯光比之前更加暗淡。
吱呀一声,急救室的门打开。
女人神色紧张地看着急救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家属过来签名。”
女人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
她等来的只有病危通知书。
拿起的笔,迟迟没有放下。
“不可能,都是骗我的,我孩子还这么年轻……”说着,女人泣不成声。
“家属,我们己经尽力了……”医生抬起手,似乎是想安慰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
女人推开医生,发疯似地狂奔。
啊!
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一看到她头就这么疼?
冯德半蹲在地,捂住头。
不知何时,窗外只剩下黑白。
所有东西都停滞了。
紧接着,空中飘起小光团,密密麻麻,光亮光亮的。
自下而上。
像是同时放飞的孔明灯,一点一点,飘飘荡荡地飞向夜空。
这又是什么?
“天灾,它会摧毁一切,包括你和我。”
是维尔汀在说话。
冯德强撑着站起,几乎同时后背忽然感到瘙痒,一低头。
血淋淋的刀尖贯穿胸膛。
“你!
噗……”眼前一黑。
一口血吐了出来。
“呐。
你说。
我们能改变历史吗?
哎~先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