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站在落地镜前系领带，苍白的手指在真丝布料间不断打滑。

深蓝色西装包裹着过分清瘦的身形，领口处支棱的锁骨像两柄弯刀，

在皮肤下泛出青白的光晕。"小叙，林教授在楼下等了。"程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着二十年如一日的温软，"你要是实在......""这就来。"他截断母亲的话，

对着镜子扯出完美弧度的微笑。晨光穿过百叶窗，在墙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

那些光刃横亘在全家福表面。照片里抱着女儿的苏婉眉眼弯成月牙，五年前的程叙还不懂，

这样甜蜜的笑容会在某个雨夜淬成穿心的毒箭。手机在梳妆台震动的刹那，

程叙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屏幕亮起的新消息刺进视网膜："对不起。

"发件人姓名栏的"婉婉"二字还在闪烁，像未凝结的血珠。黑色奥迪碾过满地梧桐叶时，

副驾驶上的林教授从后视镜打量年轻助手。程叙正将密封袋装进公文包，

修长手指划过"阿尔茨海默症靶向治疗"的烫金字样，

腕骨凸起的弧度让老教授想起实验室的滴定管。"真不打算告诉苏婉你去国家实验室？

"等红灯时林教授突然开口。后座传来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程叙抽出项目书里滑落的照片——三岁的小女孩在旋转木马上张开双臂，

粉色裙摆被风吹成绽放的蔷薇。"她今早的航班去墨尔本。"程叙用指腹摩挲照片边缘，

"带着女儿和顾明城一起。"生物科技园的玻璃幕墙折碎阳光，

程叙跟在林教授身后穿过长廊。消毒水气味混着咖啡香钻进鼻腔，

这味道让他想起重生前最后那个雨夜。挡风玻璃在撞击中绽开蛛网状裂纹时，

他看见急救室门口的顾明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冷笑。

"这位是我们新来的程博士。"林教授的介绍词被掌声切断。程叙翻开项目书的手蓦地顿住，

夹着的检测报告露出猩红印章——DNA亲子鉴定结论栏赫然印着"排除生物学父亲关系"。

"顾总来了。"助理的低呼惊起骚动。皮鞋叩击大理石的节奏像倒计时的秒针，

顾明城解开定制西装的动作仿佛猛兽亮出獠牙。

当他看清程叙胸牌上"首席研究员"的字样时，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紧缩。"真是惊喜。

"顾明城伸手时，袖扣闪过手术刀般的寒芒，

"没想到苏婉家的......""顾总对神经退行性疾病也感兴趣？

"程叙率先握住对方的手，虎口那道淡粉色疤痕硌进对方掌心，

"听说令堂去年确诊额颞叶痴呆时，主治医生突然移民了？"两双交握的手在无声角力，

直到项目组新来的女博士抱着资料撞进会议室。

她颈间的珍珠项链晃过程叙眼底——和苏婉婚礼戴的那条一模一样。顾明城松开手时，

程叙瞥见他食指内侧的烫伤疤痕——和前世车祸现场发现的雪茄烟蒂烙痕完全吻合。

这个发现让程叙胃部痉挛，重生后他特意训练过条件反射，

此刻却仍要死死咬住臼齿才能抑制颤抖。"程博士对家母的病情很关心？

"顾明城掏出手帕擦拭掌心，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中段，"正巧明天在圣玛利亚医院有场会诊，

不知......""顾总！"女博士突然打翻咖啡杯，褐色液体泼在程叙的西装裤上。

她慌乱抽纸巾时，珍珠项链勾住了程叙的袖扣，***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

程叙弯腰捡起一颗珍珠，指腹摸到细微的刻痕。前世他为苏婉修补这条项链时，

曾用显微镜发现每颗珍珠上都刻着"C&M"——此刻掌心的珠子上，

同样的字母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抱歉程博士，

我赔您干洗费......"女博士的声音戛然而止。程叙抬头看见她耳后的朱砂痣，

位置形状与苏婉分毫不差，连颤抖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如出一辙。

林教授突然***来挡在两人之间："小周去拿拖把。"他枯瘦的手指搭在程叙肩头，

力道大得不正常，"明城，你刚才说的会诊......"程叙在盥洗室冲洗咖啡渍时，

隔间传来刻意压低的通话声："亲子鉴定报告被他看到了......对，

必须提前启动B计划......"水流声中，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当年给苏婉换药的事绝对不能说......"镜子里的程叙瞳孔骤缩。

他摸出手机调出云端备份，五年前苏婉的用药清单在屏幕上逐行浮现。

当看到抗抑郁药里混着的多奈哌齐时，

指尖狠狠戳进掌心——这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程叙对着镜中自己冷笑。水龙头哗哗作响，

盖不住记忆里苏婉发病时的哭喊："程叙你为什么给我吃毒药！"走廊突然传来尖叫。

程叙冲出去时，正撞见女博士瘫坐在安全通道口。她手里攥着半截珍珠项链，

不锈钢门缝里卡着片染血的衣角。林教授从电梯间狂奔而来，

老花镜歪斜地挂在耳边："小周看见有人挟持了顾总的特助！""是三点钟方向。

"女博士突然抬头，瞳孔像蒙着层雾，"黑色奔驰，车牌尾号319。

"她报出的数字让程叙浑身发冷——这正是前世撞死他的那辆车牌号。

地下车库阴冷的风掀起程叙的西装下摆。他贴着承重柱潜行，听见集装箱后传来闷哼。

顾明城的特助被捆在液压车上，额头汩汩冒血，胸前贴着张打印纸：多管闲事的下场。

"程博士好兴致。"顾明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

程叙正用手机拍下特助衬衫第三颗纽扣——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

前世他在太平间见过这枚纽扣，法医说里面存着足以颠覆顾氏集团的证据。

"顾总不觉得眼熟吗？"程叙晃了晃刚捡到的珍珠，"听说令堂痴呆前最爱去南珠养殖场，

去年倒闭时还闹出过工人坠海的新闻？"顾明城脸上的儒雅面具终于碎裂。

他扯松领带逼近程叙，却在看到对方手机屏幕时僵住——监控画面里，

女博士正用镊子从林教授的咖啡杯夹出药片，而她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烫金请柬，

上面印着苏婉&顾明城婚礼邀约。"你以为重生就能赢？"顾明城突然轻笑，

抬手按下车库卷帘门遥控器，"你女儿今早抱着我喊爸爸时，可比对着你热情多了。

"黑暗吞没视野的瞬间，程叙摸到裤袋里的实验室密钥卡。前世他至死不知，

这张卡里存着顾明城母亲脑脊液的检测数据——能证明苏婉当年吃的药，

原本是给顾家老夫人准备的毒药。卷帘门外传来警笛声，还有林教授苍老的嘶喊："小叙！

医疗事故调查组找到了七年前的麻醉记录！"卷帘门升起的刹那，

程叙将密钥卡塞进林教授掌心。

老人手指擦过他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是五年前替苏婉试药时留下的灼痕，

此刻在冷白灯光下像条僵死的蜈蚣。"七年前第三医院麻醉科的记录显示，

"林教授的声音在地下车库产生诡异的回声，"顾老夫人做***肌瘤手术时，

你调换了镇痛泵里的药物。"顾明城突然笑出声，

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程博士不会相信这种......""芬太尼混着氯化琥珀胆碱。

"程叙划亮手机，尸检报告的照片刺痛所有人的视网膜，"导致呼吸肌***完美组合，

正好能诱发阿尔茨海默症相关蛋白异常沉积——顾总读过自己发表在《神经医学》的论文吗？

"警笛声逼近时，女博士突然扯开白大褂。

她锁骨处的玫瑰刺青让程叙瞳孔骤缩——那是苏婉最喜欢的纹身图案，

连花瓣数量都分毫不差。"游戏才刚刚开始。"她将珍珠项链甩向程叙，

三十七颗珠子在空中炸开烟雾。等浓雾散尽，只剩地上一滩血泊倒映着警灯红光。

深夜的实验室泛着幽蓝，程叙将脑脊液样本放进离心机。显示屏上的基因序列开始扭曲，

突然跳出熟悉的碱基组合——与女儿三岁时发高烧做的基因检测完全一致。

"原来不是亲子鉴定出了问题。"他攥碎试管架，玻璃碴刺进掌心，

"是有人篡改了原始数据......"警报声骤然响起。程叙冲进档案室时，

看见林教授倒在血泊中，左手死死攥着烧焦的婚戒。保险柜大敞着，

1987年的《柳叶刀》杂志里夹着泛黄的结婚照——年轻时的林教授搂着穿护士服的女人，

那张脸与女博士有七分相似。"她是我女儿......"老人喉间涌出血沫，

"顾明城用她母亲的命逼我......"程叙突然想起前世某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