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问出鞘
魏缭捧来水攻图卷，漳水在羊皮上蜿蜒如青蛇。
"王上，决堤处当在鸿沟北堰。
"他指尖墨渍未干，紫袍沾着河泥腥气。
侍卫黑鹰突然按住双戟。
城墙暗垛寒光微闪，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
这哑卫是灭赵时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此刻旋身如鹞，短戟绞碎箭矢的同时，青铜护腕己迸出火星。
"玄甲卫！
"魏缭厉喝未落，三十丈外吊桥轰然坠落。
五百魏国死士着鱼皮水袍跃出护城河，手中分水刺首指中军帐。
黑鹰喉间发出兽鸣，两柄短戟舞成银轮，将我护在戟风中心。
我反手拔出天问剑。
剑脊夔纹割开雨帘时，黑鹰己斩落第七颗头颅。
他后背插着半截断刺，血水却激得戟法愈发癫狂。
魏缭点燃狼烟那刻，百里外河堤传来闷雷——白霆掘开了鸿沟堰。
浊浪吞没大梁城时，我踩住魏王假颤抖的脊背。
黑鹰跪呈玉玺，伤口淌出的血在青铜甲上凝成玄鸟图腾。
---楚地燃犀云梦泽的芦苇荡藏着十万楚弓。
项燕次子项梁的赤豹旗掠过水泊，惊起白鹭如雪。
我推开魏缭递来的犀甲，任章纹冕服在晨雾中翻卷。
"王上不可！
"黑鹰首次开口竟是破音。
他抢过斥候战马，双戟劈开芦苇丛。
楚军连弩齐发如蝗，这哑卫忽然解甲掷出，玄铁甲胄竟在半空旋成盾牌。
白霆的银枪自东南杀到，我却望见项梁的鱼肠剑己刺到眉前三寸。
黑鹰返身扑来，以肩胛骨锁住剑锋。
天问剑贯穿项梁胸腔时，侍卫的血喷溅在十二旒玉藻上。
"厚葬楚军。
"我割下项梁战袍拭剑，黑鹰却挣扎着捡回染血的双戟。
火烧云映着八百艘楼船残骸，白霆正将楚王室谱系投入火堆。
---燕山残月易水寒光映着荆轲的鱼肠剑。
黑鹰捧来督亢地图，木匣铜扣暗藏杀机。
我佯醉击筑，眼角瞥见秦舞阳尿湿的袍角。
"燕国欲献城！
"荆轲暴起瞬间，黑鹰掷出短戟击偏毒刃。
这哑卫竟用牙齿咬住图穷匕现的徐夫人剑，我趁机拔剑斩断荆轲脚筋。
侍卫满口鲜血含糊嘶吼，双戟钉死秦舞阳西肢。
次日悬首咸阳城门，黑鹰换上镶玉护颈。
我瞥见他吞咽米浆时喉结的剑疤，想起那柄淬毒匕首离心脏仅差半寸。
---齐鲁归墟临淄城头飘满素绫时，我命黑鹰解甲捧冠。
这侍卫赤膊踏入学宫，背上二十八道伤疤震得百家学士鸦雀无声。
齐王建捧玺跪降那日，白霆银枪挑落最后一面"田"字旗，黑鹰的双戟劈碎了稷下学宫祭器。
---西海鼎沸泰山封禅那夜，我在琅琊台摩挲黑鹰的残戟。
侍卫长跪献酒，颈间玉扣系着六国王玺碎片。
海风卷起十二章纹冕服，十二旒玉藻后，万里疆土正化作十二金人脚下的铜汁。
"赏你新名。
"我在他脊背刻下小篆，血珠渗入灭楚时的箭创。
黑鹰浑身剧震——那是他家族灭门时的燕地古称。
东方既白，天问剑鸣响彻九霄。
新铸的衡器正在丈量天下，而我的哑卫依然立在十二旒玉藻的阴影里，双戟己换成太尉印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