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这是什么眼神。”
佩媞芙嘴角轻微上扬,露出妩媚的笑容,用右手的弯刃缓缓撩开胸前的长发。
“骑士大人若能对人家这般温柔,兴许,我能给两位一个痛快。”
佩媞芙打趣道。
瑞尔受不了眼前这个恶魔的调侃,紧握长剑便要劈砍上来。
“真是个无趣而又不懂礼貌的骑士。”
佩媞芙微微皱眉。瞬间,落花魔女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夜色,只留一片暗红的花瓣悠悠地在原地飘落。
瑞尔定住脚步,紧握长剑,仔细地观望四周,林中细簌的野兽,嘈杂的鸟鸣充斥双耳,周围的空气安详得可怕。
“消失了。”
暗红的血玫飘落至地面,瞬间,落花魔女显形蹲在艾米尔身旁。
佩媞芙摊开右手,脱手的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血弧,随即飞回了手中。
瑞尔瞪大瞳孔,缓缓侧头看向地面,甚至来不及察觉疼痛,自己的右臂被整个斩落,地上的手掌还挣扎颤抖着握紧长剑。
佩媞芙用左手的利刃稍稍抬起艾米尔的下颚,刀刃划过她白皙的脸庞。
望着艾米尔精巧的面容,佩媞芙轻声说道:“如此娇艳的公主大人,也难怪有男人为你舍生忘死了。”
艾米尔艰难地伸出右手,她的手指在颤抖,但她仍然努力地伸向瑞尔。
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渴望。
“瑞尔!”
好想立刻跑过去抱住瑞尔,可眼前这个恶魔的压力却使人难以动弹。
“小心,我的公主大人。可别被这利刃划破了您娇弱的肌肤。”佩媞芙善意地提醒道。
“听说,你们人类骑士所谓的荣耀—-直至生命尽头,绝不释手挚爱的利剑。看来,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骑士呢。”落花魔女轻蔑地笑着。
瑞尔单膝跪地,苦痛地咬紧牙关。
他艰难地抬头和远处的艾米尔相望,俩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佩媞芙伸手便要取下艾米尔颈上的魔晶石,“蕴含无穷魔力的薇缔莎特之石,竟会被愚蠢的国王交给你这脆弱的公主。”
“瑞尔,亲爱的,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再见了,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艾米尔平静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任何一丝先前的害怕或是悲伤。
大概是将死之人陷入了完全的绝望,佩媞芙笑得愈加地欢心。
艾米尔收回右手,迅速握紧胸前的宝石,“父亲大人、薇缇莎特之石,拜托了……”
鲜血顺着艾米尔的手臂流向掌心,染红了胸前的魔晶石。
艾米尔此刻所有的悲伤与愤怒全部爆发,一股巨大的魔力四散喷涌而出。
佩媞芙立刻起身后退躲闪,前一刻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化为惊恐的扭曲。
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塔斯森林,强大的魔力使佩媞芙来不及撤离战场。
她用尽全力抵抗魔力的侵蚀,双刃刃柄处,血红的魔晶石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瞬间被这恐怖的魔力吞噬。魔法灼烧着她的皮肤,炙烤着她的灵魂。
瑞尔奋力爬向正极具燃烧生命的艾米尔,右肩断臂处的伤口,在魔力的触摸下不再要命地疼痛,鲜血也暂时凝止。
“艾米尔,快停下,你会没命的!”
艾米尔的皮肤开始松弛,皱纹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曾经柔顺亮泽的秀发,如今变成雪白的颜色。
沐浴在这魔力的海洋中,艾米尔此刻仿佛一名将要逝去的天使,用尽全力发出自己余下的全部光热。
一团绿色的魔法雾团钻进了这澄净的蓝色海洋,包裹在佩媞芙周身,转瞬被这蓝色的魔力海洋冲散,受伤的佩媞芙也随之不见踪影。
瑞尔紧紧抱住苍老的艾米尔,“亲爱的,快停下,你会没命的。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他苦苦哀求道。
“薇缔莎特之石啊,带着我全部的愿望与期许,救救瑞尔和孩子,拜托了。”
艾米尔亲吻手中的宝石,随即迅速取下,戴在瑞尔胸前。
她将孩子递到瑞尔手中,“再见了,我的爱人,带着我们的孩子,活下去。”
瑞尔的身体变得轻盈,感觉身上起了微妙的的变化,任他如何痛苦挣扎,也再抓不住妻子的手……
艾米尔缓缓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
明明今早才与艾米尔重逢,谁知今夜便要进行痛心的离别……
满头银发,面容苍老的艾米尔像一个忙碌一日的老人,依偎在大树的怀抱,静静地睡了过去。
瑞尔一次又一次呼喊艾米尔的名字,嗓子都变得沙哑,可似乎身体变的不太真实,声音也难以发得出,直至透明的身体再也不能触摸到妻子温柔的脸颊……
远处……
薇缔莎特之石的魔力消散后,深蓝短发的男人散去了魔力屏障,放下手中重伤的佩媞芙。
佩媞芙单膝跪地,脸上的灼伤令她每一口喘息都格外刺痛。
“执行官大人……”
男人摆摆手,一股绿色雾团在男子和佩媞芙身前散开、消散,两人又回到了刚刚的这片战场。
眼前,憔悴不堪的艾米尔早已没了呼吸,胸前的薇缔莎特之石也不知了去向。
“执行官大人,属下办事不利,我……”
男子轻笑着打断,“没事,我丝毫不怀疑佩媞芙女士对魔族的忠诚。那位重伤的骑士,大概是活不了的。薇缔莎特之石,也总会回来的。”
男人望向山崖间一片苍茫的白云,喃喃说道:“今夜的雅卡尔城内,也是非凡的热闹呢。”
男子转身,看向身后幽邃的森林。
“似乎有一个麻烦的家伙快要来了,佩媞芙,我们快走。”
塔斯森林中巨大的魔力爆发,不仅惊扰了森林中的各种动物,连几十公里外,雅卡尔城中的魔法使们,也有所察觉。
皇后坐在病危国王的身侧,品着手中的红酒,起身望向塔斯森林方向。
“我那调皮的女儿呀,可真是会惹麻烦。”
……
阳光透过窗户叫醒了沉睡的男人,男人适应了好一会耀眼的阳光,才缓缓睁眼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他躺在一架老旧的木床上。身旁,俩个年龄相仿的婴儿正在同一个摇篮里酣睡;另一个衣着不整,满身尘土的婴儿,躺在另一个摇篮嘤嘤呓语,似乎睡得没有多么香甜。
听得见屋外嘶嘶的柴火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味道,滚滚的沸水大概煮的是些中草药。
一声鸟啼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他才意识到这一切是真实存在在身边的。
自己右肩的伤口被人包扎好,右脸剑伤,结痂也已掉落。身上的战甲已被脱下,换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灰色衣服。
男人缓缓起身下床,走出房间,身体的骨骼仿佛刚被拼好一般,每一个动作都令其感到难忍的刺痛。
门外,一六十来岁的老人在清洗男人沾满血迹与污渍的衣物。
这个老头身材不高,大约只有五英尺左右。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有些萎缩。
他的皮肤黝黑而粗糙,仿佛被岁月的风吹晒过一般。脸上刻满的皱纹,勾勒出一幅岁月的痕迹。
“老先生,请问您是……”
老头自顾自地洗着衣服。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先生?”
老头起身拧干了衣服,摊开双手,衣服缓缓腾空飞行,搭在了院中大树的枝上。
“这是埃特村,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巴诺。”
埃特村,一个距离雅卡尔王都数百公里之远,贫穷而又偏远的山村。
老头缓缓转身,打量着眼前这身材结实的年轻人,“昨日早晨在村口寻着婴儿的哭声,到河边发现了你。你身受重伤,气息微弱,怀中紧抱着一个不安的小家伙。”
“见你身上这副残破但外形精致的战甲,想必年轻人是北方贵族地区的士兵吧。”
老头看向墙边自己清洗过的战甲,伤痕累累的铠甲静静地靠在院墙角落,一把嵌有蓝色宝石,剑身刻有奇特纹路的宝剑,斜靠在战甲身侧。像是此刻落败的骑士,再无往日熊熊的斗志与勃发的英姿。
“我是瑞尔,昨日与数名魔物交手,侥幸生还,感谢先生的搭救。”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瑞尔右手握拳,紧紧地贴住胸口。心中如万剑穿心般刺痛,他眼里噙着泪,透过模糊的泪眼,遥望北边的天际……
“我发现你时伤势几乎无法挽回了,但你仅休息一夜便能起身活动--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魔力的气息,而你又能和数位魔族士兵交手然后存活,想来是你胸前那枚魔晶石起了作用吧。”
瑞尔的胸前,一枚深蓝色的宝石静静地悬挂着。它的色彩如同深夜的天空,深邃而神秘,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未知与秘密。
宝石的表面光滑如镜,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星辰的闪烁,又像是深海的波动。
“这颗魔晶石相当珍贵,即使在王室贵族们的手中,也是颗极其稀有的存在。”
巴诺静静地端详着瑞尔胸前的宝石。
“虽然它并不属于你,但我从它散发出的魔力气息中,感受到与你有着极高的亲和度。”
“想来是重要之人,所赠之物,可要好好保管。”
瑞尔听后一惊,问道:“莫非巴诺村长也是一名魔法使?”
“年轻时林中狩猎,或是抵御野兽,学得一些魔法。现在嘛,生火做饭、打水洗衣也还能用用。魔法使,自然是算不上。”
瑞尔默默走向矗在墙边的战甲,铠甲身上被刺穿无数道缝隙,头盔的一角也被可怕的剑刃斩断,瑞尔伸手想要握住剑柄,金属的冰冷伤痛了瑞尔的指尖,他连忙缩回了手。
“铠甲这般残破大概是不能用了,可这把宝剑,想来是与铠甲经历过同一场恶战,剑身却锋芒依旧。就我发现你时,这柄剑也未曾沾染一丝血迹与尘土,着实是一把好剑。”
巴诺仔细地端详着这把宝剑。
瑞尔怂了怂裹满纱布的右肩,笑着对巴诺说:“用不着了,铠甲也好、利剑也罢,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了。巴诺村长若是看上了,拿去便是,全当是感激村长对我俩的照料。”
说完,瑞尔转身走进屋子,走向摇篮里醒来的的婴儿。
“我怎使得了这种物什,但若一起卖到铁匠铺,十枚金币定是有余……”巴诺喃喃道。
“那就有劳村长卖掉,筹付我对您的报答。”瑞尔径直走进屋中。
……
十六年后。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埃特村的田埂上,大地披上了一层绿色的新装。
田野上,麦苗儿绿油油的,像一片翡翠海洋。稻谷儿也抽出了嫩芽,仿佛是一根根绿色的细丝,随风轻轻摇曳。
左侧的少年满脸红晕,高兴地诉说着今日的开心事。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充满活力与朝气。
他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光彩,五官端正,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聪明和好奇的光芒。
他的鼻梁挺直,开怀大笑时露出洁白无暇的牙齿,透露出一种阳光的气质。
头发乌黑而蓬松,自然地垂在额头上,偶尔有几缕发丝被风吹起,显得潇洒不羁;皮肤虽然略显黝黑,但却透露出一种健康的美感;身材适中,肌肉线条分明,展现出一种青春的力量。
“嘿,赛菲亚。一会儿带我妹妹去你家,给我爷爷打壶酒。我还要练习剑术,就不方便去了。”
说话的是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
少年英姿翩翩,身材修长挺拔。他面容清秀,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他的白发如雪,如同银丝般细腻而柔软。它们覆盖了他的额头,轻轻地垂落在眉宇之上,仿佛是一层薄薄的雪花。
少年停下了稳健而有力的步伐,驻足在村长门口。
“哎呀,斯塔宾,你这人真是无趣。天天练习什么剑术,莫非是想成为什么无聊的骑士?北方的王国贵族需要骑士--在埃特村,抓野兔、摘野果,可用不上你那无聊的剑术。”
赛菲亚随之跳起,挥手拍了斯塔宾的后背,傻乐着嘲笑着身旁的伙伴。
“才不是呢,谁要成为那愚蠢的骑士……”
话音未落,门被打开,一个娇甜女孩儿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哥哥,还有赛菲亚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可爱的小女孩小跑着扑进斯塔宾的怀中,她穿着一身粉色碎花裙,身高约比斯塔宾矮半个头。齐肩的金发顺滑而又柔软,骚动着斯塔宾的下颚不及躲闪。
她的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透露出天真无邪的光芒。
红扑扑的脸蛋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像是簇进怀中温柔的花海,让来不及闪避的斯塔宾红了脸颊。
斯塔宾涨红着脸,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或者关怀,或是想将其推出怀抱,说道:”我亲爱的茵妮莎妹妹,拜托不要一天到晚这样黏着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斯塔宾一边说着一边将妹妹扯出自己的怀抱。
“虽然茵妮莎妹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你永远是我亲爱的哥哥呀~”
一旁的赛菲亚故作娇羞,夹着嗓子细声调侃道。
茵妮莎的小脸蛋涨得通红,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委屈;小嘴巴紧紧地抿着,仿佛在说:“我生气了!”
尽管如此,茵妮莎生气嘟嘴的样子却是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眼前的这个小天使开心起来。
少年们的欢愉洋溢在这温暖的春日下。
忽然,一柄飞剑从屋内飞来,打破了这安详的画面,少年们的心随着飞剑撕裂空气的声音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