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导航错误,因缘际会,我们再没出过大山。
等待我们的是无休止的盘山公路,由山脚到山谷,再到山峰。
这样的路上,偶尔路过小镇、村庄,或是单独的房子,都不是奇事。
每当我们看到大山里某处向阳坡上,矗立着的窗明几净、门口种植花树、堂屋里挂着毛主席画像的小小民居,像向日葵般骄傲生长在这大自然里。
在这样深奥的自然体系里,出落得这样完整、独立的一套家庭,根植于怎样一套精神体系呢?
无论如何,它是良好且自给自足的,门口怒放的花树是最好的证明。
有做盆景生意的,门口摆满了各种巨型的盆景,趁着这山谷自然的阳光,长得非常好。
这样的山里,就适合做这样的盆景生意吧。
一盆盆价值不菲的盆景,就这样摆着,也没怎么刻意看管,根系却长得巨大,有的几乎可与小树媲美。
有树桩型、提根景、山水景、花卉景、丛林景、卧杆景……车辆川流不息,生意不错。
这些盆景被卡车运走,最后安置在各幢精美的别墅里。
别墅主人在盆景旁支棱起小桌,喝点小酒,看日升日落。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小镇。
初到小镇,好似一派和谐,休闲氛围浓厚极了。
这小镇自从数年前,兴建了度假区,夏日来消暑的人络绎不绝。
蓬勃向上的地产经济不仅摘掉了当地贫困的帽子,并给在大城市里生死疲劳的中年人们一个身心的栖息地。
每逢夏天,我省的大城市的所谓“中产阶级”便拖家带口地来到小镇,躲避那毒花花的、不得见的夏日阳光,在小镇里唱唱歌、打打球、憩砌长城,让身心得到充分的休息。
我们见到了舅舅,他在这小镇拥有小房子,我们来之前,他的退休朋友们己在这小镇上打了几个月麻将,己经有点无聊了。
在小镇的一处峡谷上,我们大快朵颐,我完全忘了抑郁症的事。
但我完全没料到,脆弱的肠胃连接的脑神经,在抑郁与焦虑的交织下,是无法潇洒承受油腻的外食的。
峡谷这里恰好途经318国道。
这里除了有餐馆,还有大片平地,上面铺着粗粝的碎石子,许多越野车稳当当地停在上面。
它们大多把后备箱打开,放上厚实的床垫,然后由后备箱延展支棱起大帐篷,帐篷下,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烟火气十足。
我遇见一家从湖南开来的一家三口,计划沿着318国道去***,简首勇气可嘉!
夫妻两人差不多西十多,带个小女儿。
我走进去,夫妻俩在煮面,小女儿在车后备箱上铺着的床垫上酣睡。
车下还有两只半毛的小鸡,羽毛己经很明显了,但叫声还是稚嫩的叽叽声。
我不知千里迢迢的自驾路上,带两只鸡是何意,看起来像是打算吃的,但体型却又太小,不够塞牙缝的。
走近想去逗弄一下,没想到小姑娘咕噜噜从床垫上翻身下来,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她的宠物,从湖南带来的,己经这么大了。
上车的时候还是小鸡仔呢,经过路途风尘的磨砺,现在羽翼渐丰了。
哈哈!
舅舅貌似对这些粗糙的自驾客不怎么感冒,可能觉得路途奔波而生活质量不高,而我对他们却心生别样的敬佩。
在这样内卷的环境下,抛弃一切上路,也不失为某种勇气。
也许只有活通透的人才会这样吧!
我坐在粗粝的石头平台上,看大山深处的余晖模样,和城市里没什么分别,也是由橘子汽水色变成葡萄酒的玫红色,淡淡的给山镀上一层花边,然后归于无。
闻见山林深处传来的风,带着夜凉如水的气味。
山里的兔子、鹿和松鼠打算歇息了吧,然而猛禽和猛兽的眼睛却在此刻才露出幽蓝的光,迎接属于它们的时刻。
还好,此刻。
没有头痛,没有心悸,抑郁这条黑狗好像也钻进这山里去耍子了,没来骚扰我。
此时此地,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