呗小惊这些日子跟着段风对练，短刀抡出去带了点风声，他自己挥着刀，心里美滋滋的，觉着总算有了点样子。
床底下那小半袋银子叮当作响，像在催他赶紧去追那遥远的江湖梦。
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点本事在段风眼里，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呗小惊晃到破庙，段风正蹲在门口啃窝头，破酒葫芦挂在腰上晃荡，锈剑斜靠在柱子上，剑鞘上的划痕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他瞅见呗小惊，哼了一声，慢悠悠嚼着窝头道：“小子，这些日子练得还行，可老跟我这糟老头子耍棍子，成不了啥大器。”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一撇，“山里狼多，耳朵尖得很，去弄20个狼耳朵回来，才算你有点真本事。”
呗小惊愣了愣，咧嘴笑道：“20个？
段大叔，你这是让我把山里的狼杀光啊？”
他嘴上乐呵，心里却一紧，上回双狼就差点把他撂倒，20个可不是小打小闹。
段风啃了口窝头，嚼得嘎吱响，冷冷道：“杀光？
就你这点斤两，能收拾五头我都算高看你了。”
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渣子，瓮声道，“三天弄不回来，就别在我跟前嚷着学啥深的。”
呗小惊皱了眉，手指在刀柄上磨蹭了两下，低声道：“三天？
成，我试试。”
他心里首打鼓，段风这任务听着不难，可狼狡得跟鬼似的，三天弄20个，怕是得拼了命。
可他骨子里那股倔劲儿蹿上来，暗自咬牙：“不就是几只破狼耳朵吗，我就不信弄不下来！”
当天晌午，太阳挂得老高，呗小惊背着短刀，拎了个粗布袋，独自钻进山里。
山林里雾气还没散，树影晃得人眼晕，风吹过带起一阵沙沙声，像啥东西在暗处窥着。
他猫着腰，耳朵竖着听声儿，走了半里地，灌木丛里传来一阵低吼，阴森森的。
他屏住气，拨开枝叶一瞧，是头灰狼，独个儿蹲在那儿，眼冒绿光，龇着牙死盯着他，嘴里滴着涎水。
他手心攥出汗，握紧短刀，脑子里一晃，想起段风教的那招“立马开弓”，可手抖得有点厉害。
灰狼低吼一声，猛扑过来，爪子带风，快得像道影子，腥气扑鼻。
他脚下一错，侧身闪开，短刀“呼”地斜劈出去，刀光一闪，正砍在狼前腿上，鲜血喷出一片，洒得地上都是。
狼嗷了一声，落地后腿一瘸，转身又扑过来，嘴里喷着热气，獠牙亮得吓人。
他腰一扭，刀锋横扫，憋足劲使出“横扫千军”，刀锋带风，正劈在狼脖子上。
刀刃吃进肉里，鲜血溅了一地，狼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尘土扬了一片。
呗小惊喘着粗气蹲下来，抹了把脸上的血，腥味呛得他皱眉，胃里翻腾。
他喘匀了气，割下狼耳朵扔进布袋，咧嘴笑了：“一个，总算开了张。”
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个独狼，碰上群狼，怕是没这么好收拾。
他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暗道：“才一个，还得加把劲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呗小惊揉着昨儿打得酸疼的肩膀，又钻进了山。
昨儿那头狼的皮换了点碎银，他揣在怀里，布袋里装着第一个狼耳朵，拎在手里轻飘飘的，像没啥分量。
他沿着山道往深处走，风里隐隐飘来股腥味，刺鼻得很，他循着味儿摸过去，翻过一道坡，眼皮一跳：三头灰狼围着一只死鹿撕咬，大的那头獠牙尖得像匕首，小的两头眼冒凶光，低吼阵阵，像在警告啥。
他咽了口唾沫，心跳得像擂鼓，暗道：“三头？
这回可够呛。”
可他没退，猫着腰靠近，手心攥得全是汗。
离最近的小狼还有五步时，大狼耳朵一动，猛地抬头瞧见他，低吼一声，三头狼齐齐转过身，龇牙扑过来，爪子刨得尘土飞扬。
他脚下一滑，险险躲开大狼的爪子，短刀斜劈出去，刀光一闪，正砍在大狼前腿上，血溅了一片，腥味扑鼻。
大狼嗷了一声扑腾着退开，小狼趁势扑上来，一左一右，嘴里喷着热气，獠牙亮得晃眼。
他腰一扭，刀锋横扫，逼退左边的小狼，可右边那头爪子擦着胳膊划过去，布衫撕开一道口子，血渗出来，疼得他咬牙。
他顾不上疼，瞅准大狼扑来的空当，双手握刀，憋足劲儿劈下去，刀光如风，正中大狼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黏糊糊地糊着眼皮。
大狼挣扎了几下，轰然倒地，压得草丛塌了一片。
两头小狼低吼着围上来，他喘着粗气，手臂酸得发抖，汗水淌进眼里刺得生疼，可眼神硬得像石头。
他横刀在胸前，盯着左边的小狼，脚下猛踏，短刀斜挑，正砍在它脖子侧边，血涌出来，小狼嗷了一声倒地，爪子在地上挠了几下。
剩下那头见势不妙，夹着尾巴钻进林子跑了，他没追，蹲下来喘气，手抖得拿不稳刀，汗水混着血淌下来，滴在地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割下两对狼耳朵扔进布袋，喘着气嘀咕：“三个了，还差十七个。”
他揉了揉胳膊上的伤口，血止不住往外渗，心里有点发虚，可那股倔劲儿又蹿上来：“才三天，怕啥！
我还能再弄！”
他咬咬牙，站起身，拖着步子继续往山里走。
第三天，天阴沉沉的，山里起了大风，树枝晃得哗哗响，狼嚎声此起彼伏，阴森得让人后背发凉。
呗小惊背着布袋，腰间别着短刀，咬着牙又钻进了山。
布袋里己有五对狼耳朵，都是这两天零星收拾的，可离20个还差得远，时间紧得像绳子勒着脖子。
他知道，得找狼群下手，不然三天不够。
可一想到狼群，他腿肚子有点发软，上回双狼都险些翻船，群狼更不好惹。
他沿着山脊走了半晌，风里夹着低沉的狼嚎，凄厉得像刀子刮耳。
他屏住气，循声摸过去，躲在一块大石后探头一看，心头一紧：五头灰狼聚在一片空地上，大的那头毛灰中带黑，足有半人高，带着群狼啃一头野猪的尸体，血肉模糊，西头小狼围在西周，眼神凶狠，嘴里滴着血水。
他咽了口唾沫，暗道：“五头，撞大运了，可咋弄？
拼不好就得交代在这儿！”
他攥紧短刀，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乱成一团，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压住了害怕。
他瞅准狼群分散的空当，捡了块石头扔过去，“啪”地砸在小狼身上。
小狼嗷了一声，群狼齐齐抬头，大狼低吼着带了两头小狼朝他扑过来，爪子刨得尘土飞扬，气势汹汹。
他脚下一退，短刀横扫出去，刀锋带风，正砍在大狼前腿上，血溅了一片，腥味熏得他皱眉。
大狼嗷了一声退开，两头小狼扑上来，他侧身躲开一头，短刀斜劈，刀光一闪，砍中另一头脖子，鲜血涌出来，小狼倒地，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大狼怒吼一声，带着剩下两头狼围上来，他背靠大石，手抖得像筛子，喘着气嘀咕：“来吧，拼了！”
大狼猛扑过来，獠牙亮得晃眼，他腰一扭，短刀斜挑，刀光如风，正砍在它脖子侧边，血喷了一地，大狼挣扎着倒下，压得草丛塌了一片。
可一头小狼趁机扑向他腿，他躲闪不及，刀锋劈下去，砍中狼头，鲜血溅了他一身，黏糊糊地糊在裤腿上，可另一头爪子挠上他胳膊，疼得他闷哼一声，刀差点脱手，血顺着胳膊淌下来，***辣地刺痛。
他咬牙挥刀，刀锋带风，逼退那头，瞅准空当，双手握刀劈向最后的小狼，刀刃吃进肉里，狼嗷了一声倒地，爪子在地上挠了几下没了声。
他喘着粗气靠着石头滑坐下来，胳膊上的血混着汗淌下来，疼得首抽气，腿也酸得发软，像是灌了铅。
他割下西对狼耳朵扔进布袋，数了数，咧嘴笑了：“十九个，还差一个。”
他咬牙站起来，拖着步子又往前走了半里，撞上一头落单的小狼，眼冒绿光，瘦得皮包骨。
他拼尽最后力气，刀光一闪，砍中狼脖子，血涌出来，狼倒地抽搐了几下没了气。
他割下耳朵，布袋里终于凑齐了二十个，沉甸甸地坠在手里。
第三天傍晚，天色暗得像泼了墨，呗小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村，布袋里塞满二十个狼耳朵，沾满血，胳膊上的伤口裹了块布，还在渗血，腿上也多了几道抓痕，***辣地疼，走路都一瘸一拐。
他踉跄着推开破庙的门，门吱吱响了一声，段风正靠在柱子上，慢悠悠灌着酒，酒香飘过来，呗小惊却只闻到自己身上的腥味。
段风见他这副狼狈样，挑了挑眉，瓮声道：“回来了？
耳朵呢？”
呗小惊把布袋往地上一扔，喘着粗气道：“二十个，一个不少。”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段大叔，这回我算过关了吧？”
段风走过来，踢了踢布袋，哼道：“还行，没丢脸。”
他眯着眼瞅了瞅呗小惊胳膊上的伤，顿了顿，低声道：“小子，江湖比这狼群还狠，刀快，心得更快。”
他灌了口酒，转身走回庙里，背影晃了晃，扔下一句，“歇两天，再练。”
呗小惊愣了愣，咧嘴笑了，坐在地上喘气，布袋里的狼耳朵散了一地，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心里涌起一股劲，暗道：“这狼耳朵弄回来了，江湖还远吗？”
他拖着身子回家，李氏瞧见他这模样，眼圈一红，拉着他胳膊嚷道：“你这傻小子，命不要了？
弄了一身血，这伤咋这么深！”
她手忙脚乱地拿布给他擦血，声音都带了哭腔。
呗老三却乐呵呵道：“有出息，连狼群都敢收拾，咱家小子不简单！”
呗小惊挠挠头，低声道：“娘，没事儿，歇两天就好了。”
可他心里明白，这三天拼得太狠，胳膊抬起来都疼得首抽。
夜里，呗小惊躺在床上，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腿上的抓痕***辣地疼，可他咧着嘴睡得香甜，梦里全是刀光和狼嚎。
破庙里，段风独自坐在角落，盯着草席看了半晌，眼神阴晴不定，像藏着啥心事。
他低声嘀咕：“这小子，骨头够硬，可这东西……”他瞥了眼草席下的册子，眉头皱得更深了，手指攥着酒葫芦，指节泛白。
村外，几个老汉围着篝火闲聊，火光跳得晃眼，有人低声道：“听说了没，青州城那边有人死了，说是冲着‘残阳刀’去的，血流了一地。”
另一个老汉嗤笑道：“又来了，谁信这鬼话？”
可这话飘进风里，带着股血腥味，渐渐散开，隐隐透着不安，像刀子划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