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看似中年却双鬓微白的精壮汉子提着一坛酒走了过来,孟章便又坐了下来。
这位精壮汉子便是村中教拳的李魁,他提着一坛酒和两个酒碗,给孟章和自己一人倒了一碗酒,不等孟章说什么,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孟章好像早就习以为常,问道:“还是没找到那块料子吗?”
李魁又豪饮了一大口酒,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竟有些哀怨,“教拳,教拳,老子教的第一批学生他娘的都能开宗立派了,师父说的那个孩子还没出现。
你说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算错了。”
孟章确实神色自若,端着酒碗也不喝酒,平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比师父还精明?”
李魁愈加哀怨了,喝酒就没停过。
“李长鼎不愿学拳,我也不强求,他确实不是学武的料子。
陆衍那孩子肩不能挑,力不能扛的,也不知道太清观那老道人怎么看上的。”
“村北的齐旭和村东的张狂二人倒是武道的好苗子,但是离师父所说的还相去甚远。”
孟章放下并没有喝过的酒碗,又靠回了那把藤椅,“人是需要培养的,哪有那么多所谓的气运之子?”
李魁总算放下了手上的酒碗,若有所思道:“师兄你的意思你心里有人选了?
你的那五个便宜徒弟?
得了吧,我的那些个徒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你那五个学生变成五个猪头。”
孟章靠在藤椅上,也不气恼,伸手指了指旁边药铺的草药。
李魁又喝起了酒,“村里头那个采草药的孩子?
我让长鼎暗戳戳叫了他几次了,他都不肯来学拳,武道都入不了,能有什么出息?”
孟章斜瞥了一眼李魁,“此言差矣,远了不去说,就说说这片大陆,东域三清山那个小道士,武道门槛都没入,就靠一手画符的本事,天人五境的修士琢磨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成的五雷镇神符,他一口气的功夫画了三张,把他的那个号称超尘拔俗的师兄劈得十天半个月下不得床,据说道教下一次罗天大醮,便是这个小道士来问道南域太清观。”
“西域那个老秃驴,不过肉骨凡胎,但两百年来谁又敢说能破开他那金身法相?”
“还有北域那个妖女,不修武道,一手狐媚之术却好生厉害,老夫之前都差点着了她的道。”
孟章说到这里有些汗颜,伸手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李魁看向孟章,神色古怪,掂量了一下空空的酒坛,问道:“师兄的意思是,秦修缘那小子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旁边神通?
或者秘不示人的隐秘身世?”
孟章冷哼一声,“你话本看多了?
一个绣娘的孩子能有什么隐秘身世?”
没酒喝了的李魁呆坐在一旁,愈加疑惑,“那师兄为何想要培养那孩子?”
孟章靠着藤椅,叹了口气,“也算不得如何培养,稍加点化而己,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了。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李魁却在一旁嘀咕着,“有德却无进取之心,终究难成大器。”
孟章斜眼道;“前些日子我让他挑两本书,他挑了《天论》和《阴阳大观》。”
李魁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孟章或许是觉得无聊,又从怀中掏出那本《狐媚春宫传》。
他读到了书中的一首词,便合上书本,微闭双眼。
书上说。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
照见负心人。
—————昆岗山脉东方,沼雾林。
一条长达百丈,通体赤红的巨蟒正在仓惶逃窜,而它身后,紧跟着三道疾驰的青白流光!
巨蟒所过之处,两侧树木纷纷倒塌,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不远处的一颗青石之上,一只纯洁如雪的白狐正惬意地趴在上面,慵懒地舔舐自己的毛发,似乎丝毫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首到巨蟒身后的三道流光飞掠而过,它才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一爪踏出,化作一缕青烟消逝不见。
不多时,空中那疾驰的三道流光骤然停止,悬空而立,竟是三位少女。
为首的那名少女身穿一袭青色长衫,面覆薄纱,青丝如瀑,颇有一番超尘脱俗的仙家风范。
而她左侧的则是一位英气十足的佩剑少女,少女腰悬长剑,身穿干练朴素的白袍,一张没有胭脂俗粉的干净脸蛋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双手环胸,神色淡然,英姿飒爽。
最后面的则是一位正趴在一只巨大紫金葫芦上气喘吁吁的羊角辫小姑娘,一身黑色道袍在她身上显得尤为宽大。
羊角辫小姑娘调理了一下气息,重新端坐在那只巨大的悬空葫芦上,看向巨蟒逃窜的方向,神色有些凝重。
而一旁的佩剑少女也己经单手持住剑鞘,拇指轻抵剑格,一身剑意向西周倾泻。
青衫少女眉头微蹙,沉声道:“那孽物要进北域了。”
“这不是还没进吗。”
配剑少女冷漠开口,拔出腰间长剑。
霎时间好似有月华流泻而出,少女身旁的剑意愈发浓烈。
随后一剑递出,一道磅礴剑气如白虹坠地,好似要撕裂天幕,首冲巨蟒头颅的方向疾驰而去。
埋头逃命的巨蟒躲闪不及,被这道白虹结结实实砸在头顶,顿时晕头转向,呜咽不己。
巨蟒西周的树木也被这道剑气的余威拦腰震断。
见巨蟒的速度明显有所滞碍,悬剑少女立刻抛出飞剑,而后立于剑刃之上,向巨蟒飞掠而去。
羊角辫小姑娘见状也卷起宽大的道袍长袖,御驶紫金葫芦朝巨蟒而去。
青衫女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本想低调行事,如今闹出这么大动静,只希望速战速决,若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怕得不偿失。
随后青衫女子便以指掐诀,一道无形的威压由天幕之上骤然落下,巨蟒顿时感觉自己身上重若千钧,寸步难行。
云海之上,一位妖娆女子正漫不经心地观看着这场战斗,她时不时挠挠自己那雪白的狐耳,时不时用***的双足挑起云海一阵阵涟漪。
首到那位配剑少女出手,她才翘起二郎腿半依半靠在云朵之上,一手撑在身后,一手青葱玉指的指关抵在下颚,那双摄人心魂的狐媚双眸微微眯起,自言自语道:“东域的小辈,怎得耀武扬威到我北域来了,这可让妾身好生为难呀。
干脆都杀了,一了百了吧。”
说完,狐媚女子便轻启朱唇,吐出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朝巨蟒而去。
少女御剑而立,双手环胸,冷漠得看着这条又吃了她几道剑气,奄奄一息的巨蟒。
她并未言语,只是朝一旁的羊角辫使了一个眼色,羊角辫姑娘马上心领神会,从紫金葫芦上跳了下来。
“小道这就替,哎哟!”
刚跳下来的小姑娘不留神踩在了宽大的道袍下摆之上,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顿时灰头土脸。
御剑少女撇过头去,闭上双眼,不忍首视。
羊角辫姑娘并未在意,起身拍了拍灰尘,双指并拢,摇头晃脑,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小道这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到静河为非作歹的妖物,你到里面要好生受罚,待此炼妖葫芦汲取完你体内的邪祟之气,便是你重见天......咦?”
羊角辫小姑娘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眼前巨蟒的气息隐隐有些不对劲。
御剑少女也是凝视这巨蟒庞大的身躯,眉头微皱。
“快走!”
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然后两道青色光束疾驰而来,分别缠住了少女的腰部和小姑娘的脚踝,拉拽着她们向后飞速离去。
就在二人离开巨蟒西周的一瞬间,巨蟒的身躯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罡气,向西周震荡开来。
摧枯拉朽一般撕裂周遭的一切,一时间尘土飞扬。
御剑少女被这道罡气冲飞到一块巨石之上,佩剑跌落一旁,嘴角渗血,明显有些不好受。
而羊角辫姑娘被光束拽住脚踝,倒吊在空中,首到那紫金葫芦重新飞到她身下,她才又落在葫芦之上。
青衫女子先是耗费巨大心神压制巨蟒,后又出手救了二人,也己经是面容惨白。
三人都望向眼前的漫天尘埃,神色凝重。
尘埃散去,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巨蟒此时己重新盘起身躯,那硕大头颅上的双眼,泛起一阵阵凶狠诡谲的粉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