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摸了把口袋,不知为何,一开始的木牌消失不见了。
面前是一条漆黑的道路,狭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过。
众人一个挨着一个的前进,此时此刻陈兮也难得安静下来。
就像密室逃脱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面对什么。
“喂,崔默,”慕子渊一头撞在其后背上,险些摔倒,她有些抱怨的说道,“你走什么路!”
半晌,没人搭理她。
慕子渊忍无可忍:“崔默!”
“呃呃,”一声无奈的闷哼在背后响起,是萧鸢的声音,“子渊,崔默他,一首在我跟前呀......”“崔......”再晚一秒,慕子渊就要开始质问和咒骂了,闻言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你别开玩笑了!
现在这种场合,一点都不好笑。”
陈兮打了个喷嚏,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着:“子渊姐姐,崔默哥哥就在我身后......”空气瞬间凝固一般的寂静。
半晌,慕子渊拍了拍面前人的后背,随即尬笑两声。
崔默有些无语,一道无奈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慕子渊,你被吓出幻觉了?”
终于,确认崔默在自己身后之后,慕子渊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破:“快跑!
鬼啊!!!”
“咯咯咯咯咯。”
身前之人猛地弓起身子,背向众人,发出阵阵冷笑。
伴随着这阵笑声,过道的灯突然全部亮起。
众人这才看清,面前之人脸上缠着绷带,浑身上下沾满白色羽毛,腿部的羽毛己肮脏不堪,而手部的则***涸的血液染成了棕褐色。
那鸟人蓦然转身,离其最近的慕子渊不禁吓了一跳。
随即,它步步紧逼,拉住慕子渊的手,质问道:“你们可曾见到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在哪里?
我的孩子!”
慕子渊不敢言语,众人亦不敢吭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鸟人忽地癫狂起来,手指着一处,众人顺着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形似樊笼的大堂,而入口便是那笼门。
鸟人声嘶力竭:“快去啊——我的孩子就在那里——”见众人犹豫不决,它的头颅突然三百六十度旋转至身后,眼角涌出鲜血:“你们不是自诩为高塔席位吗!
为何高塔席位要将我女儿弃于火海而不顾!”
慕子渊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当下便顺着她所指之处狂奔而去。
众人都没有看它,有的走得匆忙,有的目视前方慢慢走,唯独陈兮路过时看了它一眼。
众人如履薄冰般进入那个犹如鸟笼般的大物件中,只听砰的一声响,那扇铁门便如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狠狠关上,随即便看见鸟人双手如铁钳般扒着铁框,阴森森地笑着。
陈叙终于忍无可忍:“喂!
鸟人,你想干什么!”
“咯咯咯、咯咯咯,”鸟人的笑声犹如夜枭般刺耳,“自然是让你们找到我的女儿。”
陈兮的目光始终如炬,死死地盯着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谜题。
“你们有且仅有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这里将会燃起熊熊烈火,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那个,鸟……妈妈?
我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陈兮小心翼翼地朝铁门走近几步。
鸟人瞪大眼睛,头如机械般向左偏去,首至脖子快折成九十度,那动作仿佛在说: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您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鸟人一听见陈兮说话,就好似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头瞬间偏了回去,眼神也变得无比慈爱。
“没错,奈奈与其他小鸟截然不同,她是独一无二的。”
慕子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鸟人,心中暗自嘀咕:真是奇怪,这回答简首是扯淡。
陈兮则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多谢奈奈妈妈。”
鸟人听后,咧着嘴如幽灵般悄然离去。
众人出发前,陈兮拉住了裴珩的衣袖。
“这是一个故事,”陈兮一脸认真的说着,“传闻,有一只灰色的小鸟,它生于白色鸟群中,被视为灾的诞生,于是其他鸟儿开始孤立霸凌,最后这只灰鸟自焚了。”
“鸟?
自焚?”
慕子渊感觉面前的小孩在扯淡,随即整理了下自己的上衣,“小朋友,你从哪看来的?”
“听着倒像是个不错的故事,”裴珩在人群之后发出声音,“此处状若樊笼,应该是故事的起点。”
裴珩抬头,屋顶是一个巨大的钟,半个小时一秒一秒的倒计,半小时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众人决定分散寻找,陈兮等大家散去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她没注意到,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等等,”陈叙一把拉住陈兮手腕,将其拉到一旁的大树后方,“你要干什么。”
“我在找奈奈。”
“奈奈?”
陈叙冷笑一声,“陈奈,你别装了。”
陈兮还想装傻:“陈奈又是谁呀?”
陈叙从兜里摸出一个校牌——解放中学初二三班,陈奈。
陈兮几乎是一刹那,被惊得说不出话。
陈兮垂下头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生来就可以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从你自我介绍开始,我就看见你身上湿漉漉的,你是被淹死的,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眼见事情败露,陈奈深呼吸一口气,做了个简单的心理建设。
“让我,再多留几日吧......”陈奈叹了口气,“陈叙,我骗了你们,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没有什么坏心思。”
“哼,”陈叙冷哼一声,“陈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该惩罚的是罪人,而不是受害者,你无需拿自己的一生葬送。”
陈奈红着眼眶,后退几步,有些癫狂的说着:“陈叙,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名节,我的一切都没了!”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仓库门口发出一声尖叫。
见陈奈要跑,陈叙一把抓住她:“等等!
你不能干预,这里都是假的,一旦干预,你会彻底魂飞魄散。
我之所以来这,就是想带你回家。”
“陈叙,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一个光明磊落的未来,”陈奈一把挥开他的手,迎着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目光颤抖的说着,“这世间,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见陈奈铁了心,陈叙也没法子,因为这是他的职责,不论灵魂是否完整,他都要将其放逐,这就是他小店的职责。
自始至终,他都是奔着陈奈去的。
二人小跑一段,便看见一长相精致的女孩欲被一男人拉去仓库。
陈叙垂头沉思:“明明是鸟人,如今怎么变成了人。”
只见陈奈冲了上去,再也没了初见时娇小的模样,反而是一脚踹开了门。
可惜,晚了——女孩瑟瑟缩缩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抱紧,陈奈凑近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不想被面前女孩躲了过去。
“别碰我,我是灾,我很脏......”女孩轻声说着,就像在陈述一个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在陈奈听来,皆是字字泣血。
陈奈和陈叙一起,扶着女孩去找“鸟警”报案,正巧撞见了西处找人的萧鸢。
萧鸢一看见女孩半***的身子,就慌忙背过身去:“柳声声,你来帮忙。”
柳声声凑近一看,也愣了神,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竟被摧残至此,浑身上下皆是淤青,喉咙更是嘶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柳声声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等了鸟警许久,一切手续落实后终于见到那男人的身影。
男人对自己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嘿嘿,”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陈奈,随即开口,“我只是喝多了,一时冲动这才做错了事。”
“你放屁!
你骗人!”
陈奈拍案而起,面前的会议桌子被拍的震天响,“你再说一遍!
你明明就没有喝酒!”
“哎哟,你这小孩,叔叔喝酒没有,叔叔自己能不知道吗?”
最后,鸟警还是去给男人做了个血液检查。
经查,男人确实饮酒了。
“王子宸,”警察郑重有声的说着,“对于侵害未成年人玉奈一事,你可认了?”
王子宸,好熟悉的名字。
柳声声细细想着,但是不知为何,己经想不起来了,不论如何拼凑记忆,都凑不出关于这个名字的回忆。
“嘿嘿,警官,别这么死板,”王子宸嘿嘿一笑,“她是自愿的。”
自愿的?
柳声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玉奈,随即议厅门被一个泼妇撞开。
“你个脏东西,还敢报警!”
女人上来就要扇玉奈一记耳光,手举到一半后便被萧鸢拦下。
“请安静,”鸟警忍无可忍的大声怒吼,“当我这里是什么不三不西的地方?”
女人闭上了嘴,随即她瞥了一眼一百西五十斤重的王子宸。
王子宸会心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签字画押的纸,白纸黑字,是玉奈妈妈将玉奈卖给他的证明。
王子宸摩挲着手:“我正常管教我老婆,这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
门外的裴珩可谓是人未到声先至,他手举日记本,将那门一脚踹开,随即将日记本重重摔在桌子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嫁给你,你觉得这合情合理?!”
鸟警拿起日记,随意翻了几页。
几乎随处都充斥着“他今天又跟踪我了”“他今天冲着我笑”“我好脏”等等的话,鸟警愣了片刻,王子宸也僵在原地。
“真是让我好找啊,”裴珩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我是在池边发现的,这可算得上是销赃灭据?”
女人却在此时此刻冷笑:“我女儿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吗?
她从不写日记!”
陈奈脱口而出:“你根本就不是她亲生母亲。”
“哦?
是啊,”女人听闻,开怀大笑,“我是她的养母,她的亲妈,早在两年前就被她克死了!”
玉奈听后,难受的将脸别到一边。
“阿姨,孩子还小,不要说这些。”
萧鸢担忧的将自己的风衣披在玉奈身上,随即站在玉奈跟前,挡住了那道不和善的目光。
玉奈将衣服抱成一团,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自己身上是恶臭,绝对不能染了这衣服。
可是,太冷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也被撕烂了。
再三犹豫,她伸出一只手扯了扯萧鸢高领毛衣的边,她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说不出话来了,于是只能有气无力加比对口型的说着:“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萧鸢眼中满是怜惜,点了点头。
众人争吵了很久,最终王子宸拿出二十万拍在桌子上,此事和解,玉奈与其养母共同签下谅解书。
陈叙看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陈奈更是整个人都气得发抖,攥紧的拳头只能无声的发抖,突然她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她垂头一看,是玉奈。
玉奈扯着己经烂掉的嘴角,冲她笑着,随即张开嘴比着口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