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涌江城的夏夜像块浸满汗渍的抹布，林海蹲在麻将馆后巷的垃圾桶旁，

数着兜里最后三张皱巴巴的钞票。路灯在他头顶滋啦滋啦地闪，

像极了昨晚牌桌上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当时他刚把儿子下学期的学费押在庄家，

汗珠顺着脖子滑进衣领，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妻子周敏的第十八个未接来电在屏幕上跳跃，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女儿踮脚给他系领口的蝴蝶结，

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要赢个冰激凌回来呀”。巷口飘来烤串的焦香，混着下水道的酸腐味，

熏得他眼眶发烫。“最后一局。”当他推开玻璃门时，纹着花臂的庄家正在洗牌。

塑料筹码相撞的脆响让他想起结婚时撒在红毯上的硬币，周敏穿着月白色旗袍，

鬓角别着朵颤巍巍的玉兰。牌桌对面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西装革履的打扮与油腻腻的麻将馆格格不入。林海注意到他推筹码时露出腕间积家表，

表盘在吊灯下泛着幽蓝的光。第七张牌翻开时，眼镜男突然按住他的手：“林先生，

令堂的透析费还够吗？”冷汗瞬间浸透衬衫。对方慢条斯理地展开欠条，

那串数字比他预想的多了个零。“听说你在开发区有套老房子？

”眼镜男的声音像条湿冷的蛇，“或者...帮我做件事？

”林海的喉咙像是被塞进了团浸水的棉花，他望着对方镜片后泛着冷光的眼睛，

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缴费处看到的催款单。母亲枯瘦的手臂上布满针孔，

护士说再拖下去就要停针了。“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厌恶的颤抖。

眼镜男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林海的手指刚碰到封口，

就被对方按住手腕：“明天中午十二点，把这个送到码头仓库。

”牛皮纸袋里传来金属的冷硬触感，林海的胃里泛起酸水。他知道自己正在跨过某种界限，

但透析室的仪器声、女儿床头的储蓄罐、妻子深夜偷偷流泪的呜咽声，

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太阳穴。“事成之后，债一笔勾销。”眼镜男松开手，

站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桌面，“别耍花样，你女儿的学校地址我记得很清楚。

”后巷的夜风卷着远处江面的腥气，林海攥着纸袋的手沁出汗来。经过便利店时，

他隔着玻璃看到冰柜里的冰激凌，草莓甜筒的包装纸在荧光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医院的号码。林海的心脏猛地揪紧，他踉跄着扶住砖墙，

听着电话那头护士平静的声音：“林先生，您母亲的透析反应有些剧烈，需要家属来一趟。

”第二章 抉择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林海站在透析室门口，

透过观察窗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她的嘴唇泛着青紫色，枯瘦的手臂上插着粗粗的管子，

像条灰白的蛇在皮肤下蜿蜒。“林先生？”护士的声音惊醒了他，

“您母亲刚才一直在念叨小雨的名字。”林海跟着护士走进病房，

母亲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海啊，

你爸走的时候说...说咱们家的老房子...”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要是遇到难处...就把房子卖了吧...”林海喉咙发紧，

想起开发区那套斑驳的老房子。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留着，等拆迁。”可现在，

那房子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离开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林海摸出手机，

发现有二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周敏的。他颤抖着回拨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

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林海！你到底在哪里？小雨昨晚发起了高烧！

”林海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他跌跌撞撞地冲进药店，买了退烧药和体温计，

又在路边摊买了两个包子。当他推开家门时，周敏正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

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贴在母亲肩头。“爸爸！”小雨勉强睁开眼睛，露出虚弱的笑容，

“我...我想要冰激凌...”林海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跪在妻子面前，

和悔恨都化作呜咽：“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周敏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抚摸着丈夫的头发：“海，我们离婚吧。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林海最后的希望。

他怔怔地望着妻子，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我不能再让你毁了这个家。”周敏哽咽着说，

“离婚后，房子归你，我和小雨搬回娘家。”林海机械地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眼镜男的短信：“明天中午十二点，码头仓库，别迟到。”第三章 深渊第二天中午，

林海站在码头仓库前，手里攥着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海风夹杂着咸涩的水汽，

吹得他浑身发冷。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仓库的大门。仓库里光线昏暗，

几个黑影站在阴影中。眼镜男从阴影中走出，嘴角挂着冷笑：“林先生，东西带来了吗？

”林海默默递上纸袋，眼镜男打开一看，脸色骤变：“这是什么？”纸袋里装着的，

是一叠病历和催款单。林海直视着眼镜男的眼睛：“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眼镜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他打了个响指，

几个手下立刻围了上来。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不许动！

警察！”眼镜男脸色大变，想要逃跑，却被警察一把按住。林海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警察中走出——是周敏。“海，对不起。”周敏红着眼眶说，

“我报警了。”林海感到一阵眩晕，他看着被戴上手铐的眼镜男，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电话。“林先生，

您母亲刚才突然病情恶化，正在抢救。”林海感觉天旋地转，他踉跄着冲出仓库，

直奔医院而去。第四章 救赎医院的走廊里，林海像具行尸走肉般游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耳边回荡着医生的话：“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母亲平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林海跪在床边，

泪水滴落在母亲的手上。“海啊，”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别难过，妈不怪你。

”林海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母亲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妈知道你不容易。”母亲说，

“但赌博毁了你的生活，也毁了这个家。”林海泣不成声：“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母亲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浪子回头金不换，海。

重新开始吧。”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周敏抱着小雨走了进来。小雨看到爷爷，

眼中泛起泪光：“爷爷...”林海站起身，看着妻子和女儿，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希望。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改变，为了这个家，也为了自己。“敏，”林海说，

“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我再也不赌了。”周敏看着丈夫真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第五章 新生一年后，开发区的老房子迎来了拆迁。林海用拆迁款还清了所有债务，

并开了一家小超市。周敏重新回到医院工作，小雨也健康快乐地成长着。一天，

林海正在超市里整理货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眼镜男，他已经出狱了。“林海，

”眼镜男冷笑着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林海平静地看着他：“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眼镜男正要发作，

几个警察走了进来：“我们怀疑你与多起高利贷案件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眼镜男脸色大变，被警察带走了。林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夜幕降临，

林海回到家，看到妻子和女儿正在厨房准备晚餐。温暖的灯光下，小雨的笑声清脆悦耳。

林海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江面。江风吹来，带着一丝清凉。他知道，

自己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第六章 余烬半年后的某个清晨，林海正在超市理货，

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林老板，

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林海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