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从火场带出的碎玉,贴着宫墙阴影疾行。
太医院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咚,却盖不住身后时远时近的脚步声——自端王府脱身起,那缀着金线的皂靴声己跟了她三条街。
"姑娘留步。
"朱漆宫门乍开,提着琉璃灯的小太监挡住去路。
萧玉宁压低头上的帷帽,瞥见他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是贵妃宫里的人。
"秦院判今日不当值。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娘娘头风发作,传了所有太医去长春宫问诊。
"萧玉宁指尖抚过袖中金簪。
这是今晨梳妆时在妆奁底层发现的,簪尾刻着蝇头小字"申时三刻,西偏殿"。
她突然轻笑出声,猛地拽下帷帽掷向来人面门:"回去告诉你主子,萧家的女儿,最擅长的就是——"金簪破空刺出,却在触及太监咽喉时被两指钳住。
玄铁面具反射着冷光,黑衣人袖中滑出柄软剑:"王妃好身手,可惜......"话未说完,萧玉宁旋身踢翻琉璃灯。
火油泼在黑衣人袍角,瞬间窜起的火舌逼得他连退三步。
她趁机撞开西偏殿角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秦院判倒在药柜前,心口插着柄柳叶刀。
白发散乱的老者艰难抬手,染血的指尖在地上画出半枚玉珏形状,正与萧玉宁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双生...公主..."老者喉间涌出血沫,"皇陵...画像..."殿外传来破风声。
萧玉宁咬牙掰开老者紧攥的左手,掌心里滚出颗蜡丸。
正要查看,窗外突然射入三支弩箭,将蜡丸钉在地上。
黑衣人破窗而入,剑锋首指她后心。
"叮——"金铁相撞声震得耳膜生疼。
萧玉宁回头看见李承弈的剑架住黑衣人攻势,玄色蟒袍上还沾着昨夜火场的烟灰。
他左手攥着支金簪,正是今晨她从妆奁取走的那支。
"本王的王妃,倒是比密探还会惹麻烦。
"李承弈反手挑开黑衣人面罩,露出张布满毒疮的脸——正是三日前押送父亲入狱的刑部侍郎。
萧玉宁瞳孔骤缩。
电光石火间,李承弈的剑己穿透那人咽喉,血溅上她惨白的脸颊:"现在可以说了,你从崔嬷嬷那得了什么?
""王爷不如先解释这个。
"她举起从秦院判手中夺得的蜡丸,指尖轻捻,露出里头染血的军报残页——"永昌十六年七月初九,双生子降,凤星危..."惊呼声被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喉间。
李承弈扣住她后颈,唇齿间弥漫着铁锈味。
萧玉宁狠狠咬破他下唇,却被他趁机将蜡丸卷入自己口中。
纠缠间,她摸到他后腰处狰狞的箭疤,与兄长身上的伤痕位置分毫不差。
"唔!
"李承弈突然闷哼着松开她。
萧玉宁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金簪正扎在他肩头,簪头芍药花苞"咔嗒"绽开,露出里头蜷缩的纸条——"子时皇陵,换你兄长全尸"。
宫墙外忽起喧嚣。
禁军火把照亮窗纸的刹那,李承弈揽着她滚入药柜暗格。
狭小空间里,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萧姑娘不妨猜猜,此刻太子是在贵妃榻上,还是...在等你赴约?
"暗格外传来衣裙窸窣声。
萧玉宁透过缝隙看见林霜素白的绣鞋停在被血浸透的蜡丸旁,鞋尖金线绣着的并蒂莲,与那日刺客所持金簪纹样一模一样。
"好一招借刀杀人。
"林霜轻笑,腕间银铃晃出清越声响,"可惜王妃不知道,当年端王殿下为求贵妃相助,亲手将萧世子的尸身喂了野狗。
"萧玉宁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猛地转头看向李承弈,却见他嘴角噙着冷笑,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暗格外,林霜突然弯腰拾起染血的军报残页,就着烛火烧成灰烬。
"王妃若真想报仇..."灰烬飘落间,林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不妨问问端王殿下,永昌十六年的接生嬷嬷,是怎么被做成人彘的。
"更鼓声穿透宫墙时,李承弈突然掐住萧玉宁的腰,带着她撞破屋顶瓦片。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萧玉宁看见皇陵方向腾起狼烟,九重宫阙深处传来丧钟——整整二十七响,是帝王驾崩的报丧之音。
"现在,该去收网了。
"李承弈拭去唇边血渍,将染血的军报残片塞进她掌心。
萧玉宁低头看清那行小字,浑身剧震:"永昌十六年七月初九,娴妃诞双生女。
贵妃恐凤星夺嫡,秘令换作死胎。
"瓦砾下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萧玉宁扒开碎砖,看见个襁褓中的女婴,腕间朱砂痣艳如滴血——与她锁骨下的胎记,恰成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