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蜷缩在炕角,怀里搂着妹妹,两个孩子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灶台上摆着半碗野菜糊糊,墙上歪歪扭扭画着各种植物图谱。
"牛啊..."汉子把装着糠谷的布袋轻轻放在炕沿,粗糙的手指抚过儿子微蹙的眉头。
三天前还烧得说胡话的孩子,此刻面色红润,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陈爱华借着宿主的视角,看见这个佝偻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里面是黑市换来的红糖,沾着几点暗红的血迹。
陈大河小心翼翼掰下一小块,用温水化开,一滴不剩地喂进儿女嘴里。
"爹,甜。
"小花在梦中咂嘴,小手攥着哥哥的衣角。
陈大河抹了把眼睛,把剩下的红糖包好塞进藤条箱。
月光照着他肋下的纱布,渗出暗褐色的血渍。
夜深人静时,陈小牛的意识再次进入那片混沌空间。
这次他没有尖叫,而是好奇地打量着漂浮的光点。
那些光点时而聚合成外卖箱的形状,时而散成漫天星辰。
"你真是神仙吗?
"孩童的意识体怯生生地问。
陈爱华将部分记忆编织成画面:暴雨中送餐的电动车,深夜写字楼的灯光,出租屋里堆满的泡面盒。
算是吧他撒了个谎,我来自很远的地方,专门帮助吃不饱饭的孩子"那你能变出白面馍馍吗?
"小牛的眼睛亮起来,随即又黯淡,"算了,马老太说神仙不能随便显灵..."陈爱华将营养学知识转化成孩童能理解的画面:玉米面要掺着花瓣才不苦,柳芽焯水能去涩,蝉蜕能换三分钱买盐...这些画面像萤火虫般环绕着孩童的意识体。
我教你认更多能吃的野菜,咱们还能养兔子陈爱华释放出温和的脑电波,等开春了,在院里种点南瓜现实中的躯体突然翻了个身,陈大河立刻惊醒,粗糙的手掌贴上儿子的额头。
"牛啊,还难受不?
"他轻声问,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小花。
与此同时,筒子楼三层的李主任家还亮着灯。
红木茶几上摆着金壳怀表,表盘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李怀德皱着眉头听儿子讲述落水经过,保卫科的王干事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十岁的李明远比划着,"他把我推上岸就跑了,我喊他都不回头..."李主任的妻子抹着眼泪:要不是那孩子,明远就...老李,咱们得找到恩人。
""王干事,明天去护城河附近打听打听。
"李主任掐灭烟头,"重点查查穿破棉袄的瘦小孩童,年纪跟明远差不多。
"王干事合上笔记本:"主任放心,我让保卫科的人都留意着。
这年头能舍己救人的孩子,肯定不是普通人家教出来的。
"夜深人静时,陈小牛的意识体在混沌空间里蹦跳。
他指着陈爱华记忆画面里的高楼大厦:"那是玉皇大帝住的地方吗?
"那是...很远的城市陈爱华将现代记忆编织成童话:会跑的铁盒子(汽车),会说话的镜子(手机),能变出热饭的柜子(微波炉)..."神仙哥哥,你见过我娘吗?
"孩童的意识体突然安静下来,"马老太说好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陈爱华将宿主的记忆调取出来:母亲临终前攥着的桃木梳,补丁细密的棉袄,灶台前佝偻的背影...这些画面裹着淡金色的光晕,温柔地包裹住孩童的意识体。
你娘在天上看着你呢他释放出温暖的脑电波,她希望你和小花都好好的现实中的躯体突然抽泣,陈大河慌忙拍打儿子的后背。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着墙上歪歪扭扭的野菜图谱。
藤条箱里的红糖散发着甜香,混着草药的苦涩在屋里飘荡。
"爹,我梦见娘了..."小牛在梦中呓语,"她说...说要我照顾好小花..."陈大河抹了把眼睛,把破棉袄盖在儿女身上。
月光照着他肋下的纱布,渗出几点暗红。
胡同里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远处筒子楼的灯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意识空间里,陈小牛的意识体渐渐平静。
他指着陈爱华记忆画面里的外卖箱:"神仙哥哥,那个铁盒子能装多少窝头啊?
"能装很多很多陈爱华将现代记忆转化成孩童能理解的画面:热气腾腾的包子,金黄的煎饼,香甜的豆浆...这些画面像萤火虫般环绕着孩童的意识体。
"等我长大了,也要有个这样的铁盒子。
"小牛的意识体渐渐模糊,装好多好吃的,给爹和小花...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西厢房时,陈大河己经起身熬粥。
糠谷混着野菜的香气在屋里飘荡,小花揉着眼睛坐起来:"哥,我梦见吃白面馍馍了..."陈爱华在消散前的瞬间,瞥见孩童意识体朝他挥手。
两个时代的求生意志在神经元突触间达成微妙平衡,像冬眠的种子等待春汛。
而此刻筒子楼里,王干事正在召集保卫科的人:"重点排查护城河附近的贫苦家庭,特别是家里有***岁男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