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那枚碧玉丹，指甲在丹纹上摩挲出细响——那是某种符咒的走势，与城隍庙壁画上的二十八星宿图有七分相似。
土地庙的残垣隐在槐影里，瓦当上蹲着三只乌鸦。
林秋刚抬脚，忽然瞥见门槛内侧的香灰印——分明是五个孩童的脚印叠成梅花状，最上层的足印还沾着未干的豆浆。
"你迟了半刻钟。
"苏晚的声音从供桌下传来。
少女蜷坐在褪色的帷幔里，月白中衣渗着暗红，脚边散落着七盏熄灭的青铜灯。
林秋注意到她发间的银簪歪斜，簪头雕刻的玄鸟缺了半边翅膀。
"这是解药？
"他举起丹药，袖口滑落时露出腕上青紫——白日被马鞭勒出的淤痕竟泛着幽蓝。
苏晚突然掐诀，供桌上的土地像应声炸裂。
碎石飞溅中，林秋看见泥塑里嵌着半截人骨，骨头上密密麻麻刻满梵文。
那截指骨正指向他怀中药包的位置。
"吞了丹，掀开东南角第七块地砖。
"苏晚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地竟凝成冰晶，"下面有......"话音未落，三只乌鸦突然厉啸。
林秋的左眼骤然灼痛，金芒流转间，他看见庙外槐树的每片叶子都在滴血。
苏晚猛地甩出银铃，铃铛在空中炸成九枚冰针，将最先扑来的鸦群钉在梁柱上。
被刺穿的乌鸦腹腔里掉出猩红符纸。
林秋下意识去捡，却被苏晚的束魂索缠住腰身拽回供桌。
少女的体温冷得像具尸体，吐息却滚烫："想死就碰血傀符！
"地面突然隆起九道土龙。
林秋被甩到墙角时，瞥见地砖缝隙渗出黑雾，那些雾气凝成无数婴孩的手，正疯狂抓挠苏晚布下的冰阵。
怀中的碧玉丹突然发烫，烫得他不得不松手——丹药坠地的瞬间，东南角第七块地砖应声翻转。
一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
棺盖上盘踞着九头蛇浮雕，每个蛇头都叼着半块双鱼玉佩。
林秋的左眼不受控制地流泪，金芒所及之处，棺椁表面的铜锈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朱砂绘制的《六道轮回图》。
苏晚的束魂索突然绷首。
林秋转头看去，瞳孔骤缩——三个本该死在青泥巷的泼皮正站在庙门口。
赵西的眉心窟窿里钻出血色藤蔓，藤梢开出的花苞里，隐约可见婴儿蜷缩的轮廓。
"玄霜阁的化功散......"苏晚抹去唇边血迹，冷笑声里带着颤音，"倒是小瞧了血衣教的手段。
"林秋突然抓住她手腕。
在金瞳的视野里，少女后背趴着个青面鬼影，鬼爪己刺入她第三根肋骨。
更可怕的是，自己与青铜棺之间不知何时连上了七根银丝，每根丝线都串着九个骷髅虚影。
"你背上......""闭嘴！
"苏晚反手拍在他天灵盖。
刺骨寒意灌入经脉的刹那，林秋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与棺椁相同的蛇纹。
庙外泼皮们突然齐声哀嚎，他们的皮肤像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与土地像内相同的梵文。
青铜棺椁轰然开启。
一只缠满符咒的手探出棺沿，指节分明是林秋的尺寸。
苏晚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冰剑，却迟迟不肯刺向棺内。
林秋在剧痛中恍惚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丹药，似乎也带着同样的雪松香。
"原来是你......"苏晚的冰剑忽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二十年前种下的因，终究......"破庙穹顶突然炸裂。
月光如银浆倾泻而下，照见棺中缓缓坐起的身影——那人的面容，与林秋如同镜中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