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青面兽刀断太原道 金枪手箭破连环马
五百白袍骑兵伏在官道两侧,马嘴全勒了麻绳,喷出的白气混着雪粒子,活像一群地狱里爬出来的阴兵。
“记住,只烧粮车不杀人。”
他咬着后槽牙重复军令,手心里那枚祖传的杨字玉佩硌得生疼。
远处传来吱呀车轴声,三十辆粮车在雪地上压出深沟,押运的西军重骑连人带马裹着铁甲,活像移动的铁棺材。
领头的押粮官突然抽了抽鼻子:“哪来的桐油味?”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从杨志手中窜起,正扎进头车粮袋。
火苗轰地窜起三丈高,混着雪粒子炸成个大火球。
“梁山贼!”
西军刚举起盾牌,雪地里突然冒出无数白影。
杨志的朴刀专砍马腿,重骑像铁罐子似的栽进雪窝。
有个裨将模样的正要吹号,被他一刀背敲晕——那头盔里掉出的玉佩,竟和他怀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杨家的东西怎会在西军手里?”
杨志用刀尖挑起玉佩,月光下那个篆书杨字,分明是祖父杨业亲笔。
远处突然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具装骑兵排山倒海压来,马眼全蒙着黑布。
徐宁在土坡上攥紧了钩镰枪:“放绊马索!”
十六道铁链突然绷首,前排连环马轰然栽倒。
钩镰手们猫腰钻入马腹,枪头专挑锁甲接缝处捅。
有个金甲将挥着狼牙棒冲来,被徐宁钩住护心镜一拽,竟从马上滚落——那铠甲内衬用的,正是当年生辰纲被劫的蜀锦!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血水混着泥浆在官道上淌成红河。
徐宁抹了把脸,忽见雨幕中站着个戴斗笠的汉子,三支鸣镝箭带着刺耳尖啸破空而来。
“韩世忠!”
徐宁瞳孔骤缩。
当年御拳馆较技,这手三箭齐发他见过。
箭却擦着耳畔飞过,把要逃的押粮官钉在粮车上。
箭杆上“宣和元年制”的铭文,分明是军器监***。
杨志这边刚挑翻个百夫长,迎面撞上个使杨家枪的蒙面人。
梨花枪舞得密不透风,两马错镫时他扯下对方面巾——竟是十年前失踪的表兄杨林!
“朝廷拿娘亲要挟...”杨林话没说完,突然调转枪头刺翻两个追兵,“粮车底板有夹层!”
说着抛来个油纸包,纵马冲进雨幕。
杨志用牙撕开油布,竟是太原布防图,背面***:“童贯欲献城于金。”
突然一声巨响,燃烧的粮车炸出个铁匣。
杨志劈开匣盖,夜明珠里封着张人皮,刺满西夏文字。
吴用赶来时脸色煞白:“是西夏皇妃的密信!
童贯这老贼竟用人皮传书!”
驼***穿透雨幕,波斯马帮出现在山脊。
红胡子首领举起铜壶:“大光明尊指引我们来取圣火令!”
壶盖掀开,火蝴蝶扑向未燃的粮车,幽蓝火焰连铁甲都烧化了。
“泼黑狗血!”
公孙胜杏黄旗狂挥。
混乱中韩世忠突然贴近徐宁:“童贯在渭水埋了火药,专等你们连环马过河...”话音未落,一支弩箭洞穿他肩膀。
徐宁反手掷出钩镰枪,百步外树梢栽下个登州水师打扮的弩手。
“报——”浑身是血的探马撞进战团,“方腊的船队...在黄河口架起红衣大炮!”
杨志突然想起表兄塞的布防图,展开细看夹层:羊皮上绘着太原城地下水道,出口竟在童贯别院后花园。
图中蝇头小楷写着:“甲辰年腊月廿三,引金兵自暗渠入城。”
“轰!”
床弩箭擦着杨志头皮飞过,将二十步外的界碑炸得粉碎。
烟尘散尽,碑文显出“靖康二年”字样,可眼下分明是宣和元年!
雨幕中突然传来童贯的狂笑。
众人抬头望去,山崖上八抬大轿的帘子掀开半角,露出半张敷粉的脸:“杨家将的忠烈?
不过是我献给金主的投名状!”
杨志的朴刀脱手飞出,将轿子劈成两半。
轿中却是个草人,肚里塞满杨家族谱的残页,最末一行朱批刺眼:“杨业愚忠,其子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