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盐渍《齐民要术》
冰柜里码着北宋《营造法式》虫蛀页晚唐敦煌遗书残片,最下层甚至躺着半块三星堆青铜面具——这年头要在文物黑市接私活,没个恒温恒湿的冷链系统,都不配自称古籍修复师。
"第47次尝试。
"他对着GoPro镜头举起玻璃皿,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残页正在生理盐水中舒展脉络,"今天咱们用古法腌渍脆皮鸭,顺便抢救国宝。
"弹幕池飘过一片刑啊小砚子,江砚眯眼笑着拧开紫外线灯。
靛蓝光晕下,泛黄纸页突然浮现金丝脉络,那是只有隐文解码人血脉能见的能量纹路。
盐粒坠入水中的瞬间,某行被历代学者加密的隐文骤然亮起——”菹绿第十八:以苦酒三升渍鸭,其色如翡翠,七日可化妖。
“"焯!
"他手一抖差点打翻器皿,北魏农书里居然藏着《山海经》食谱。
弹幕以为是节目效果,满屏砚哥演技吊打小鲜肉刷过时,案头镇纸的青铜獬豸突然双目充血,兽首纹饰在灯光下泛起青芒。
这尊从潘家园淘来的法器,此刻正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尖啸。
江砚后背沁出冷汗,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响:"当獬豸泣血时,必有人妄动河图洛书禁篇......"门外传来瓷器碎裂声。
江砚抄起装裱刀冲下旋转木梯时,一楼"观文斋"古玩店己是一片狼藉。
明代嘉靖青花婴戏图大罐碎成齑粉,穿美团制服的男人仰面倒在瓷片堆里,脖颈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玉化。
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异响,手指抠进自己咽喉,拽出几片带血的孔雀石碎屑。
"救...救..."垂死者瞳孔扩散成混浊的翡翠色,喉结滚动间挤出破碎音节,"鸭...陆先生...鸭子..."江砚瞥见尸体口袋露出的外卖单,顾客姓名栏赫然写着陆知白。
这三个字像根生锈的钉头杵进太阳穴——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正是这位师兄盗走故宫《永乐大典》隐文残卷,害得整个修复组被调查停职。
二楼突然传来纸张剧烈翻动声。
接着二楼木门瞬间碎裂,《齐民要术》残页悬于空中正在无风狂舞,原本需要精密仪器才能观测的隐文竟脱离纸面,在虚空中汇聚成半透明的绿头鸭轮廓。
那生物脖颈转动发出机械齿轮般的咔嗒声,喙部突然裂成西瓣口器,黏液滴落处青烟升腾。
"你大爷的贾思勰!
写农书就好好教种地!
"江砚扯过案头备用宣纸用裁纸刀指尖,血珠滴在清代仿澄心堂纸上洇出墨梅状斑痕。
这是江家秘传的”血引“——以自身精血为媒介,强制唤醒古籍字灵。
他蘸血写下扭曲的篆书,《周礼·天官》疱人篇的隐文在虚空浮现:"膳夫掌王之食饮膳羞,以养王及后世子" 金色篆字化作锁链缠住妖鸭,后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青烟钻进青铜獬豸大张的兽口。
店内重归死寂时,江砚瘫坐在满地纸屑间。
小臂皮肤下藤蔓状黑纹正缓缓蠕动,那是蚀文症在蚕食血肉——每次动用隐文之力,古籍中加密的负面能量就会反噬宿主。
他哆嗦着摸出抽屉里的明代松烟墨,塞进嘴里咀嚼,苦腥味在齿间炸开。
手机突然响起B站特别关注提示音。
最新推送视频标题刺目:”国宴大厨复刻北魏古法脆皮鸭,食材竟引发集体食物中毒?
“画面里抽搐的食客脖颈泛起相同翡翠色,弹幕正疯狂刷过新型鸭瘟?
门铃在此刻被按响。
江砚连忙抄起掉落一旁的裁纸刀起身来到门边监控屏幕,监控画面里站着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云鬓斜插的累丝金凤步摇随呼吸轻颤。
她怀里抱着卷用故宫文创胶带封口的牛皮纸,暗红火漆印纹赫然是”鸿蒙“组织的太极两仪符。
"顺丰加急件。
"女人声音带着吴侬软语的糯,说出的内容却让他寒毛倒竖,"陆先生托我送来敦煌遗书《降妖变文》,说是...七年前赌约的彩头?
""又是七年前...看样子我是被动地卷入了什么啊..."他攥紧老爹遗留的犀角刀,刀刃割破虎口的瞬间,血腥味与记忆同时漫上来。
血珠顺着刀柄缠裹的帛片渗入,那是曾祖父人皮制成的封印——历代江家人最后的保命符。
2016年的暴雨夜劈开时空。
二十三岁的江砚攥着刚修复的《永乐大典》"水"字韵残卷,故宫地库的潮气在修复室无影灯下蒸腾成雾。
陆知白白大褂袖口沾着朱砂,镜片后的目光钉在《河防一览图》的黄河故道上。
"打个赌如何?
"师兄的手指划过万历年间绘制的堤坝图,隐文在他指尖泛起涟漪,"若我能解开封存在这张治水图的隐文,你就把江家血引秘术借我三天。
"江砚记得自己当时在笑,鼻腔里还残留着两小时前使用的鱼鳔胶腥味。
他们刚用《天工开物》的"锤锻篇"隐文修好故宫排水系统,雨点敲打琉璃瓦的声响像首安魂曲。
陆知白总能在最枯燥的修复中找到乐子——比如把《耕织图》的隐文激活,让纸面农人跳出来给院长跳秧歌。
"赌注太小了。
"他把残卷推过去,修复台冰凉的金属边缘抵着腰腹,"要是你真能唤醒万历年间的地阶隐文,我..."话音未落,陆知白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猩红液体在《河防一览图》上蜿蜒成蚯蚓状的符文,整张图纸腾空而起,浮现出《禹贡》中失传的"导黑水"篇。
墨线勾勒的河道突然暴涨,虚拟浪涛拍打在防弹玻璃上,咸腥水汽充斥鼻腔。
"原来如此!
"陆知白癫狂的笑声混着雷声炸响,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蚀纹,那纹路比三个月前又蔓延了半寸,"黑水城根本不是西夏王陵,是大禹封印共工氏的..."修复室警报器突然尖啸。
江砚扑过去时,陆知白手中的犀角刀己经***《永乐大典》书脊。
血引之术失控的瞬间,他看见师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某个缠绕着青铜锁链的巨大阴影——那东西长着《山海经》插图里相柳的九颗头颅,蛇身却布满甲骨文的刻痕。
"小心!
"江砚挥臂扫开案头工具,装着松烟墨的嘉靖瓷罐砸碎在陆知白脚边。
黑雾腾起的刹那,他瞥见师兄袖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本该光滑的手腕,赫然浮现着与父亲相同的鳞甲状蚀文,细看竟是微缩版的《水经注》文字。
神秘女人的声音再次从屏幕传来,把江砚的思绪拉回。
“呵呵呵,小哥不用怕,我只是替陆先生送个包裹而己”。
江砚看着屏幕的女人说“东西放门口就好”。
神秘女人倒也干脆放下包裹转身就走了。
江砚等女子在屏幕中消失才打开门隔着防盗链左右看了看将地上的包裹拿了起来。
打开包裹的一瞬间,敦煌写本特有的黄檗染纸气息扑面而来。
残卷首行《降妖变文》西字突然扭曲重组,化作一行血淋淋的西夏文:”黑水城地宫己开,贺兰山缺,等着收尸。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