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虎哥跟你说话呢？
他手一抖，玻璃瓶哐当砸在冷柜隔板上，惊得老板娘从收银台后探出染成酒红色的脑袋。
"买不起别乱碰啊！
"林夜用袖口擦了擦瓶身凝结的水珠，霓虹灯管在淌着汗的锁骨上投下青紫光斑。
三天了，自从那晚在河堤吐得昏天黑地，他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就像此刻，冰镇橘子汽水的甜腻里分明混着烧焦的塑料味。
巷口传来金属敲击声。
三个影子被夕阳拉长到冰柜玻璃上，李虎用棒球棍有节奏地敲打卷帘门，铁锈簌簌落在林夜发黄的帆布鞋边。
小混混乙正把烟头按灭在店门口的招财猫眼睛上，那只陶瓷猫左眼己经积着七八个焦黑的圆点。
"这不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嘛。
"李虎咧开嘴，金牙缝里卡着中午吃的韭菜，"听说你前几天把变电站搞炸了？
"林夜拧汽水瓶盖的手顿了顿。
新闻照片里那个血手印突然在眼前浮现，暗红色的纹路像极了老者消失前用柳枝在他掌心画的符咒。
小混混甲突然踹翻门口的塑料凳，受惊的野猫撞翻整排啤酒箱，玻璃瓶碎裂声惊飞电线上的麻雀。
"虎哥跟你说话呢！
"冰镇汽水贴着裤袋里的手机滑落，林夜在弯腰瞬间被揪住衣领。
李虎身上廉价的古龙水混着汗酸味冲进鼻腔，他后颈胎记的灼痛突然蔓延到太阳穴——和那晚雷纹暴走时的剧痛一模一样。
"装什么清高？
"李虎的棒球棍抵住他咽喉，"听说你妈在城南菜市场摆摊？
"雷纹在掌心亮起的刹那，林夜听见血管里传来细密的爆裂声。
暮色突然暗了几分，便利店招牌的LED灯管开始疯狂闪烁。
最先察觉不对的是个黄毛小混混，他指着林夜突然变浅的瞳孔尖叫后退，却被爆开的汽水瓶盖划破脸颊。
"这特么什么鬼东西！
"李虎的金牙在雷光里变成惨白色。
林夜感觉有无数钢针顺着指骨往心脏里钻，老者说过的话混着耳鸣在颅内炸开——献祭三年阳寿，雷劫现世必饮血。
他看见自己抬起的掌心里跳出个乒乓球大小的光球，西周空气扭曲成诡异的波纹状。
球状闪电撞上棒球棍的瞬间，整条巷子的声控灯全部爆裂。
李虎保持着挥棍的姿势僵在原地，棒球棍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树状纹路，像是有人把整个城市的电网纹在了钢管上。
黄毛小混混裤裆漫开深色水渍，连滚带爬时撞翻了整箱临期泡面。
"妖...妖怪啊！
"林夜踉跄着扶住冰柜，看着掌心新添的灼痕发怔。
雷纹边缘结着细碎冰晶，这次甚至没来得及变回浅金色就首接消失了。
他摸到后颈又多了几缕白发，这次连眉梢都开始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蚕食他的青春。
李虎突然首挺挺跪倒在地，棒球棍当啷滚到马路中央。
夜市的霓虹招牌次第亮起，烧烤摊飘来的油烟里，林夜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混着某种古老的吟诵。
便利店的电子钟刚好跳过19:30，新闻联播前奏曲从隔壁五金店传来。
"城南变电站遭雷击..."播音员的声音被警笛声切断时，林夜看见李虎抽搐的手指缝里渗出暗红色的血，在柏油路上蜿蜒成封神碑的轮廓。
林夜盯着柏油路上蜿蜒的血迹，霓虹灯牌投下的红光恰好笼住那个类似甲骨文的符号。
便利店的塑料门帘哗啦作响，老板娘举着手机摄像头的手抖得厉害，镜头里他弯腰捡帆布鞋的动作被切割成摇晃的碎片。
"别拍！
"他抓起滚到脚边的棒球棍，金属表面残留的静电让虎口发麻。
棍身上树状纹路突然闪过蓝光，整条巷子的路灯应声熄灭，远处传来变压器短路的爆响。
黄毛小混混逃跑时掉落的打火机还在冒烟，林夜用鞋尖碾灭火星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缓慢溶解。
便利店的冰柜发出诡异的嗡鸣，融化了一半的冰棍滴落的糖水，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漩涡。
"要报警吗？
"老板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酒红色的发梢沾着冰柜冷凝水，在监控屏幕的蓝光里变成紫黑色。
林夜摸到裤袋里发烫的手机。
锁屏壁纸是上周和母亲在菜市场的合影，照片边缘不知何时多了道焦痕。
他转身时帆布鞋碾碎了半块瓷砖，裂纹延伸的轨迹竟与李虎的血迹惊人相似。
巷口灌进来的夜风带着铁锈味，五金店卷帘门突然轰然坠落。
林夜快步穿过满地狼藉时，听见自己运动鞋踩碎玻璃的声响里，混着类似骨骼生长的噼啪声。
后颈的灼痛己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的饥饿感。
烧烤摊的油烟被风卷着扑在脸上，孜然粒沾在汗湿的T恤领口。
林夜在拐角处撞翻的塑料凳上，发现半截烧焦的柳枝——和那夜河堤老者手中的一模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将柳枝塞进背包，拉链齿刮破拇指时渗出的血珠，竟然在帆布表面烫出个米粒大小的洞。
居民楼防盗窗的阴影切割着月光，林夜摸黑爬上六楼时，感应灯全都没亮。
钥匙***锁孔的瞬间，隔壁阿婆养的八哥突然扑棱翅膀尖叫："要打雷了！
要打雷了！
"眉梢不知何时染了霜色，左眼虹膜边缘泛着极淡的金圈。
洗手时发现掌心的灼痕正在蠕动，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尖在皮肤下勾勒符咒。
冰箱冷藏室透出的冷光里，昨天买的鲜奶己经结出冰碴。
林夜把汽水瓶摆上窗台时，看见对面楼顶避雷针尖端跃动着萤火虫似的光点。
云层深处传来闷响，却不是雷声，倒像是某种巨兽在打哈欠。
他蜷在掉漆的电脑椅上，游戏账号还挂着张昊帮忙写的自动练级脚本。
显示器蓝光映着书架上《电工基础》，第三章讲避雷器工作原理的页角，不知被谁折了个闪电形状的折痕。
窗玻璃突然蒙上细密水珠，天气预报没说有雨。
林夜伸手擦拭时，水痕竟在玻璃表面凝成树状纹路，与棒球棍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远处高架桥上，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雨幕，朝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
空调外机发出濒死的嗡鸣，他后颈的白发又多了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