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青涩被装在麻袋,西肢捆绑束缚,嘴角塞上布团。
身子软绵绵的,该是被下了药。
即便没下药,酷刑重伤,如何反抗?
“这小子还挺安生,一路上也没叫。”
那人说着在他腹部踢了一脚,正好踢在伤口处。
很痛,但因着嘴中塞布团的缘故,没叫出声,只是仰面微微喘息。
又听得一人道:“长公主慷慨,将人一交,拿到赏金,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大..........大大大哥,怡红院的小..........小小小翠,能..........能赎回来了。”
“别说一个小翠,一百个也使得。”
..........劫他的人常常于夜间畅想未来,青涩也猜得了几分意思。
是魏城暮,她要他,活的。
故而重金悬赏。
一年前懿、魏之战。
他为懿国主帅,魏城暮为魏国主帅。
兵符被盗后战败,他拼死刺杀魏城暮,以望扭转乾坤。
争斗之中,只刺了魏城暮一剑。
主帅重伤,魏军暂且撤兵。
魏城暮今日之举,一为报当年一箭之仇,二为欺辱他懿国无人。
他本就该以死谢罪,如今又怎可偷生,害师父及国家受辱。
“给那小子点儿吃的,别饿死了。”
“是。”
麻袋解开,他望见火光,火光之后是重山叠嶂,月色如水。
一位光膀大汉将他望着,扯开堵嘴的布,将一块大饼晃在他眼前。
“大懿帝夫,想吃吗?”
只是那饼并未塞在他嘴里,而是扔在地上,与柴火的灰烬混在一处。
大汉扯住他的青丝,将他整个脑袋按在柴灰上。
青丝染血,黏了些许懿都的花,此刻又晕染了灰色。
“吃,给我吃,狗东西,吃,吃啊!”
“别搞了,一会儿搞死了。”
“三哥,对付这种人如何能心软呢?
投敌叛国,我老五最看不惯了。”
..........身子有人拉扯上下晃动,沾染了满嘴的尘土。
他望见一把匕首,身前那位叫“三哥”的用它割肉,又插在地上。
如此距离,一跃,刺破心脏,可赎罪了。
他卑微的喘息,乞求:“您..........您老人家小心闪了手,我..........我自己来..........”“你这狗东西还挺自觉。”
那大汉果真松了手,青涩埋头进灰尘。
在场七个大汉望他,前仰后合绽着征服者高高在上的笑。
他一跃上匕首:爹,孩儿向您请罪来了!
“嘭!”
听得一声响,激在匕首上。
匕首被弹出,他摔在地上。
“谁?”
七位大汉即刻拿刀护在他周身,警惕。
“是好汉的出来决斗!”
没有应声,唯见月色如水,月光自门框映来,一位女子面纱轻遮,盈盈而来。
“师父..........”口中呢喃,青涩热泪盈眶。
他不曾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师父。
“原来是位美人儿..........”大汉摩拳擦掌而去,忽得一道剑影而来,未看清容貌,只听得一声惨叫。
一道血红印在七人脖子上。
“好..........快的剑。”
轰然倒地。
白芍转身,收起沾血的月牙刃:“哼~就这般武功,还劫囚呢!”
上前划破束缚青涩的绳子,要去搀扶:“帝夫!”
青涩没有起身,一双眸子只盯在女帝身上,随后扭动躯干,似一只虫子,向女帝爬去。
“师父..........”在她脚下,他扯住她的罗裙,仰望。
野猪面具丑陋又狰狞,唯有那双眸子温柔。
低身,女帝抹着他唇上染了尘的血,望着:师父?
卑微至极的师父!
还记得五年前徒儿鞭刑受罢,拖着孕肚趴在师父脚下哀求,师父是怎样回答的吗?
青涩双眸噙着泪水:今日得见师父,也可安心去了。
低身,他慌乱寻着匕首,手颤抖,握住,随后..........“嘭!”
女帝一脚踢他在地上,他抬头,慌张将她瞧着。
“师父?”
她低低一句:“鞭子!”
女帝恼了。
白芍扯下腰间绕的长鞭,恭敬奉上。
见此,乖乖的,青涩弯曲双腿,撑着身子跪好,又脱去身上血衣,将伤痕累累的后背露出来。
“今日徒儿以蒲柳之姿,劳烦师父桃李之教。”
女帝将长鞭自手上绕了两圈,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啪!”
甩在他后背上。
本是雪肌透亮,加了旧伤,如今又加新伤,血顺着伤痕的沟壑而下,滴落在地上。
“知错吗?”
“徒儿知错。”
他勉强撑着身体,咬着唇吐出字来。
“错在何处?”
“错在..........”“徒儿不该轻信魏城朝。”
“啪!”
“错了,再说!”
半晌,他没有言语,脑海中忆起的是她的柔情似水。
二七拜师。
二八岁师父登基为帝,他为帝夫,洞房花烛。
至今二九,入狱问斩。
这群匪徒武功平平,却能将他轻易掳走。
并非是他懿国无人,而是师父不愿他死,故意不设兵防。
师父一向赏罚分明,公正严明。
曾有皇叔***军饷,她亲自监刑问斩;曾有皇姐罔顾国法,草菅人命,她亲令用刑招供..........从未徇私的师父为他徇私,只为让他活下去。
而他却一心求死。
“徒儿..........知错。
不该..........不该..........”嘴角挂着血,身子己然栽下去,他声音微弱,首至再听不到。
“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如此打死了可如何是好?”
随即听得一句,看时,门框斜靠着位粉衣女子,正慵懒的绕着额前青丝。
身后跟着十几位侍女,手中长剑指向庙内。
白芍护在女帝身前:“何人,报上名来。”
粉衣女子起身,道:“我们枕霞阁向来以除暴安良为己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今日既见你们这等欺凌弱小之辈,自然要管上一管。”
智者不会劫囚与国为敌,但会夺取愚者所劫的囚。
今日枕霞阁阁主亲自下山,是为大懿帝夫而来。
“好大的口气。”
白芍手捏住月牙刃,正要动手教训,脚下的青涩扯住白芍的裙摆,摇头。
白芍略迟疑,扭头挪向女帝。
女帝裙摆之下,青涩仔细的擦拭尘泥,一双眸子盈盈而望:师父还记得青刺吗?
徒儿自小是以刺客培养,当年决心除去为师父挡路之人。
江湖之上、众国之间得了“青刺”之名。
徒儿知道师父的一番苦心,自今日起,徒儿再不生亖心。
魏城暮乖戾暴虐,不会轻易要徒儿性命。
今日此去,徒儿愿再为刺,诛杀妖女,以雪我大懿之仇,以赎前世之罪。
女帝的手扣着,要低身抚摸他背上的伤痕,又缩回去。
狗咬狗的好戏,该是要开始了。
师父也该尝尝,在魏城暮手中为奴为婢是什么滋味。
女帝道:“枕霞阁为天下女英之最,威震武林,除暴安良,以义为重,自是不敢有人争锋。
此人,各位自便。”
“白芍,放人!”
“可是..........”不敢暴露身份,白芍只将地上的青涩望着。
“走!”
只是女帝之令不敢不从。
远处东方既白,女帝携白芍枕霞而去。
那眼角的忧伤淡淡的。
若真是帝夫,她永自不会弃,只是这位,他不是。
剥皮、炎面,只为隐瞒他不是青涩的事实。
她认不出来,大懿百姓认不出来,长公主该也不会认出来!
........................................粉衣女子自青涩身旁蹲下,勾起他的下巴:“大懿帝夫青涩?”
他卑微,回答:“是,主人。”
“哈~主人?”
“是,您救了我,就是我的主人。”
堂堂大懿帝夫,征南大将军,居然称她为主人?
“真乖。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带走!”
至少在拿到赏金之前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