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夏踩过水洼时,手背鳞纹在阴影中泛起琥珀色微芒,像蛰伏在皮下的古老密码正在苏醒。
唐雪镜的月白唐装下摆掠过湿漉漉的苔痕,停在一扇青铜饕餮铺首前。
门环上缠绕的螭龙纹正在缓慢游动,她将指尖按在龙睛处,血珠渗入瞳孔的刹那,门缝里泄出沉睡了三个甲子的檀香气。
"天墉城第七宿,恭请摇光。
"她对着门扉低诵,檐角铜铃无风自鸣。
庭院里的光线像是被筛过千年时光,老槐树的根系盘结成先天八卦阵。
陈长老膝头的《归藏易》泛着尸绢般的惨白,当他抬头时,江临夏看见老人瞳孔里重叠着双重虹膜——外层是浑浊的灰翳,内里却流转着青铜器上的饕餮纹。
"比江逸尘早醒三个月啊......"老人枯槁的手指划过江临夏颈侧动脉,指甲缝里嵌着的丹砂簌簌落在少年衣领,"应龙泣血,贪狼犯紫,当年的牧誓终究困不住星骸。
"唐雪镜忽然按住腰间九节锏,青铜组件碰撞出清越龙吟。
江临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石桌上的茶盏正泛起细密气泡,水面倒映的云层深处隐约有鳞爪掠过。
"牧野之战不是传说。
"陈长老翻开古籍,泛黄的绢帛上赫然是武王伐纣时的龟甲拓片,"当年八百诸侯盟誓之地,正是用应龙第七根肋骨炼成的青铜鼎烹煮牲血。
"他枯瘦的指尖点向拓片边缘,那里刻着与江临夏手背如出一辙的鳞纹:"每代应龙血脉觉醒时,星宿图会重现在宿主体表。
而你父亲十二年前在北邙山......"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阴风掐断。
槐树根突然暴起缠住江临夏脚踝,树皮裂开处渗出黑色原油。
唐雪镜的青铜锏在空中划出二十八宿轨迹,斩断的根须落地竟化作甲骨残片,上面赫然是江逸尘的字迹:"勿信摇光"。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聊太久。
"陈长老碾碎一片甲骨,碎末中腾起青烟凝成北邙山地形图,"子时三刻,帝车星转入太微垣时,带着这个去邙山虎头崖。
"他抛来的玉琮内壁刻满《保训》竹简文,江临夏触碰的瞬间,耳畔炸响万千战马嘶鸣。
恍惚间看见父亲举着火把站在青铜门前,门上锁链正一根根崩裂。
急促的脚步声撞碎幻象。
闯入者蓑衣上的水渍在地面汇成卦象,青年喘息着举起龟裂的罗盘:"他们在虎头崖打了盗洞!
洛阳博物馆那尊西周刖人俑...刚刚睁眼了!
"唐雪镜突然拽过江临夏右手,鳞纹不知何时己蔓延至小臂,构成完整的北斗九星图。
她将青铜锏抵在第七星位,冷硬的金属竟开始渗出血珠:"有人在用殉葬坑的怨气催化你的觉醒。
"前往北邙山的路上,暮色将残碑吞噬成嶙峋瘦骨。
江临夏摩挲着父亲遗留的半块罗盘,缺口处突然与唐雪镜的玉坠严丝合缝——那分明是牧野之战时太公望斩将用的阴符碎片。
"你知道我父亲在罗盘背面刻了什么吗?
"江临夏将合并的器物举向月光,投下的影子竟是持戟而立的周王卫队,"甲子日,岁星夺宫,今天恰好......"山崖深处传来青铜器碎裂的铮鸣,无数萤火虫突然从坟茔间腾起,在空中拼成三千年前的星图。
唐雪镜后背的河图纹开始灼烧,她猛地将江临夏推向巽位:"贪狼化忌!
快用你的血点燃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