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跪在泥水里刨土,指甲缝里塞满腥臭的腐殖质。
远处巡逻弟子的灯笼光晃过来,他猛地缩进阴影里,后背撞上块硬物——是半截生锈的铁碑,刻着“擅入者死”。
“第三株……根下有东西。”
林轩掰开赤芍盘虬的根系,摸到个油布包。
借着闪电光,他看清是半块下品灵石和本泛黄的《基础丹诀》。
书页间夹着张字条,墨迹被雨水泡得发涨:“每日丑时,刑堂守卫换岗。”
他攥紧灵石冷笑。
苏婉儿这是要他偷药?
林家刑堂地下藏着灵药库,这秘密还是他娘生前说漏嘴的。
“哗啦!”
身后赤芍丛突然晃动,林轩抄起铁碑就要砸,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杏眼。
苏婉儿提着食盒缩在叶子下,裙角沾满泥浆,发梢还挂着条挣扎的蚯蚓。
“你属狗的?
闻着味追过来?”
林轩甩开她拽袖子的手,“带着你的鸡汤滚,我不需要……”食盒被粗暴地掀开,没有鸡汤,只有三枚止血丹和一卷绷带。
苏婉儿突然扯开他破烂的衣领,沾了药粉的指尖按在鞭伤上:“林浩带着搜捕队往这边来了,你还有半刻钟。”
林轩疼得抽气,嘴上却不饶人:“苏大小姐不是要当青云门媳妇吗?
管我这野狗做什么?”
“啪!”
苏婉儿一巴掌甩得他偏过头,声音带着哭腔:“当年你替我挡魔气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野狗?”
雷声碾过夜空,两人在雨里僵成石像。
最后是林轩先动了,他抓起丹药吞下,哑着嗓子说:“丑时三刻,刑堂东墙狗洞见。”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林轩己经摸到禁地边缘。
腐骨草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踩上去的“咯吱”声像嚼人骨。
他贴着岩壁挪动,忽然瞥见石碑旁闪过道黑影——比夜色更浓,带着股铁锈味的腥气。
“谁?!”
回答他的是破空声。
三枚骨钉钉入耳畔石壁,溅起的碎石划破脸颊。
林轩翻滚躲到树后,心跳快得要把肋骨撞断。
黑影缓缓转身,兜帽下飘出沙哑的笑:“叶清璃的儿子……终于来了。”
黑影抬手甩出九节鞭,鞭身布满倒刺,挥动时带起鬼哭般的尖啸。
林轩抓起腐骨草扬过去,毒粉却被罡风反卷回来。
他闭气急退,鞭梢还是擦过左肩,撕下条皮肉。
“你娘偷走逆天珠时,可想过有今天?”
黑影踏步逼近,靴底碾碎林轩掉落的玉佩碎片,“把珠子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林轩瞳孔骤缩。
原来娘亲真是被追杀,原来那些人从未放过她……“交你祖宗!”
他暴起扑向黑影下盘,却撞上一堵气墙。
筑基威压碾得他口鼻溢血,耳边响起嗡鸣。
黑影踩住他手腕轻笑:“炼气三重的蝼蚁,也配……”“咻!”
破空声打断嘲讽,黑影猛地后仰。
酒葫芦擦着他咽喉飞过,在岩壁上砸出深坑。
老乞丐打着哈欠从树梢跳下,挠着裤裆说:“大半夜的,吵人喝酒要遭雷劈啊。”
黑影暴退三丈,九节鞭护住周身:“天机阁的余孽?”
“余你娘!”
老乞丐突然甩出三粒花生米,看似随意却封死退路,“老子最烦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臭虫!”
黑影挥鞭格挡,花生米却在接触瞬间炸开,火光中浮现血色符纹。
林轩趁机滚到石碑后,看见老乞丐的破衣下隐约露出金色刺青——是只闭目的竖瞳。
“走!”
老乞丐突然甩来酒葫芦,林轩下意识接住。
浓烈酒气冲进鼻腔,他眼前闪过模糊画面:血色池水、锁链、还有娘亲被铁钩贯穿肩胛的背影……“砰!”
黑影被老乞丐一掌击飞,撞断七棵古树。
林轩趁机冲向禁地深处,身后传来癫狂大笑:“他进了血池就活不成!
你护得了一时……”余音被轰鸣声吞没,林轩一脚踏空坠入地缝。
腐臭的血雾涌上来,他死死扒住岩壁,指甲在石面上刮出火星。
“轩儿,活下去。”
恍惚间听见娘亲的声音,他松开手坠入黑暗。
血池咕嘟冒着泡,池底沉满白骨。
林轩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池中央立着座石台,台上铁链锁着具骷髅——颅骨裂痕与娘亲的一模一样。
他游过去时,骷髅突然抬头,黑洞洞的眼眶燃起幽火:“叶家血脉……终于来了……”“你是谁?!”
林轩呛着血水后退,却撞上冰冷的池壁。
骷髅抬起指骨点向他眉心,金纹骤然发烫:“逆天珠本是封印之钥,沧溟要灭世,你必须……”“轰!”
地宫突然剧震,血池翻涌如沸。
林轩被气浪掀飞,后脑磕在石台上。
昏迷前最后一眼,他看见骷髅化作金光没入自己胸口,池底白骨堆里爬出血色藤蔓,缠住他的脚踝往下拖。
“醒醒!
小兔崽子!”
脸被拍得生疼,林轩睁眼看见老乞丐的鼻孔。
他躺在禁地外的乱石堆里,朝阳把老乞丐的皱纹照得沟壑分明。
“命挺硬啊。”
老乞丐灌了口酒,“血池里泡过还能喘气的,这十年就你一个。”
林轩猛地坐起扯开衣襟——胸口浮现血色纹路,与娘亲临终前脖颈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啥?!”
“要命的玩意。”
老乞丐戳他心口,“每月十五发作,疼得亲娘都不认识。”
远处传来搜捕队的呼喝,老乞丐拎起他后领跃上树梢:“两条路,跟我学怎么活,或者留这儿被抽魂炼魄。”
林轩盯着掌心缓缓愈合的伤口,忽然笑了:“能学怎么杀人吗?”
禁地深处,血池咕嘟声渐弱。
骷髅碎裂的颅骨里飘出缕黑雾,凝成模糊人影。
黑影跪地颤抖:“魔尊大人,逆天珠己经觉醒,但天机阁那老鬼……”虚空响起男女莫辨的低笑,震得血池沸腾:“棋子入局了,这场戏……本尊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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