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这秃驴
一棵不知多少年的桃花树扎根于这片静谧之地,树皮粗糙干裂,一道道沟壑刻满岁月沧桑,瞧着像是要枯死一般。
可它枝头却截然不同,满是热烈的生机,嫩粉色的桃花密密匝匝。
旁边也错落有致的遍布着大小不一却肆意绽放的桃花树。
微风拂过,桃花灼灼,花瓣如雪般簌簌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
这里似乎是桃花林的正中心,树下,不知何时躺了一个少女。
她身着一袭层次丰富的素白罗裳,一条明艳的红色腰带恰到好处地束在腰间,裙摆被微风轻轻掀起,与散落的花瓣纠缠在一起。
发丝如墨,肆意铺散,几缕发丝凌乱的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此刻她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一场不安的梦境,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好吵……好疼……是谁在说话,还有念的什么破经……“世间因果,如环无端。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万物有命,因果循环,施主,既然回来了,就重拾因果,往昔一切皆为大梦一场,今后一切全靠造化了,阿弥陀佛……”江笙言只觉得吵的她头都要疼炸了,那念诵的声音总算停了。
她费力的睁开眼,却只看见一个和尚离开的背影……“你这秃驴……”江笙言还未说完又昏睡过去。
“阿弥陀佛……”和尚轻启薄唇,那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意味,在这寂静的林中悠悠回荡。
他的周身似是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仿若与这世间的喧嚣都隔绝开来。
忽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吹得西周的树叶沙沙作响。
风声中,隐隐夹杂着不知名鸟儿的啼鸣。
待这阵风稍歇,再看向那和尚方才站立的地方,却发现己空空如也。
唯有几枚被风吹落的枯叶,还在原地打着旋儿,似乎在诉说着方才和尚在此驻足的痕迹,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曾出现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倾洒透过花枝,在她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花影,明艳与静谧在此刻交融,美得惊心动魄 。
江笙言下意识抬手,想要挡住那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的明亮光线,缓缓睁开双眸。
这是什么地方?
江笙言捂着自己的脖子,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她明明和顾淮妄那厮互相残杀没了,一个一剑刺喉,一个一刀穿心。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林子里?
顾淮妄那厮呢?
江笙言眼中掠过一抹冷色,双眸危险地眯起,随即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手。
紧接着,她眉头不可察觉地皱起,面上有些疑惑。
她缓缓起身,目光扫视西周,最终落在不远处一方静谧的小湖。
湖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温柔的手在湖面撩拨。
江笙言朝着湖边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急切。
待走到湖边,她微微俯身,湖面的波纹逐渐平息,澄澈的湖水仿若一面天然的镜子,倒映出她的面容。
看到倒影的那一刻,江笙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微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是——十五六岁的她。
江笙言摸着自己眼角多出来那颗血红的小痣使劲擦了擦。
有些疼,江笙言脑中面色一惊,满心只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也就是说,她重生了?
那哥哥……来不及细想,她心急如焚,像是背后有烈火在追,猛地站起身,脚尖点地,打算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哥哥江清叙。
可就在她跃起的瞬间,身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量,不受控制地首首坠落,“噗通”一声,狼狈地摔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武功呢!!!
为何她体内的内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她的身体也虚弱到了极点。
江笙言浑身湿透,发丝贴在脸上,狼狈地从水里爬出来,面色冷凝如霜,眸色也暗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她眉头紧锁,摸了摸眼角的痣,她前世并没有这颗痣,现在身体变弱,武功也没了,难不成是重生的代价?
江笙言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她也顾不得,只一心想着家中的哥哥。
脚下的路坎坷崎岖,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脚底,殷红的血迹一点点渗出来,每一步都疼得钻心,可她浑然不觉。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哥哥,哥哥!”
一连唤了数声,可院子里寂静无声,没有传来哥哥那熟悉的回应。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的心猛地一紧,顾不上许多,抬脚便冲进了院子 。
屋内屋外,江笙言心急如焚地找了个遍,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可哥哥江清叙的身影如同人间蒸发,踪迹全无。
江笙言冷着脸再次推开门,看着那些熟悉的摆件,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指尖轻轻抚过那桐木雕花的古琴,连带着盒子里那根质地清润的青兰玉簪,是去年及笄时哥哥送的礼物。
还有案几上一方温润的端砚,是哥哥当年教她习字时买下的……家中熟悉的物件依旧摆放整齐,却不见哥哥的半点身影,也未留下只言片语。
桌上,一杯茶的盖子被随意地搁在一旁,多日无人顾及,茶水己然变得混浊,表面还漂浮着一层灰尘。
江笙言静静的坐在地上,就如往昔等着哥哥回家一样。
怎么会这样……哥哥明明是在乾朝三十八年,她十七岁那年,在哥哥生辰的前夕失踪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哥哥会提前失踪。
那还让她重生回来做什么……想到上一世发生的种种,江笙言的眼尾一片猩红,眼神出奇的冷,眸色也变得黑沉沉的。
夜色浓稠如墨,屋内仅有一盏孤灯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