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莺与橱窗
她蹲在货架尽头往木塞上刻花纹,马尾辫扫过打折促销牌,暖黄射灯将睫毛投影在颧骨,像给瓷娃娃描了道金边。
“收银员在盯你。”
他屈指弹飞她发顶的彩屑。
林初夏将木塞揣进卫衣口袋,起身时撞翻蜂蜜罐。
陆景深揽住她腰肢的瞬间,三滴槐花蜜顺着玻璃柜滑落,恰巧坠在他皮鞋尖,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给瘸腿鸽子做窝。”
她晃了晃口袋里的小刻刀,“顶楼露台缺个挡雨檐。”
陆景深付完账拎起她后领:“陆太太的劳务费按分钟计,刻刀每动一下,协议期延长三天。”
便利店到公寓的西百米栽满蓝花楹。
林初夏踩着树影数花瓣,陆景深左手提着膨化食品,右手虚拢在她腰后挡车流。
他们从没讨论过这个习惯——自从墓园归来,他总在过马路时维持这个欲触未触的姿势。
电梯故障让十八层楼道堆满包裹。
林初夏抱着洗衣篮侧身挪步,陆景深忽然将她抵在防火门前。
他呼吸间有薄荷糖的凉意,掌心却灼着她后腰***的肌肤:“别动。”
一只迷路的玳瑁猫正从她裙摆下钻出,尾尖扫过脚踝像团绒绒的静电。
洗衣液泡沫溢出时,陆景深正对着说明书组装猫爬架。
林初夏蜷在烘干机旁叠衬衫,看他将亚麻衬衫袖口卷到肘部,小臂肌肉随敲击动作起伏如山峦。
一枚螺丝滚落脚边,她俯身去捡,鼻尖蹭过他脚踝凸起的骨节。
“你养过猫?”
“母亲救过一只雪豹幼崽。”
他喉结动了动,“它被放归时,叼走了我的羊毛手套。”
林初夏把螺丝按进他掌心,那里有道月牙形旧疤:“后来呢?”
“后来我学会编捕梦网。”
陆景深突然用螺丝刀尖划开纸箱,“但困住的只有自己。”
夜半暴雨突至,露台传来瓦片碎裂声。
陆景深撞开浴室门时,林初夏正踮脚堵漏雨的通风口。
她回头刹那,他手中的应急灯滚落在地——水雾朦胧间,她湿透的白T恤透出肩胛骨轮廓,像只被雨打湿的垂翅蝶。
“转身。”
他哑着嗓子甩过浴巾。
林初夏却在氤氲水汽中轻笑:“陆总不敢看?”
回应她的是突然熄灭的灯。
黑暗里陆景深的体温欺近,浴巾裹住她的力道近乎凶狠:“别用对付甲方的招数试探我。”
雷声吞没了心跳。
他隔着浴巾擦拭她头发的动作渐渐迟缓,指尖无意勾到耳后碎发。
林初夏忽然握住他手腕,将那道月牙疤贴在唇边:“雪豹离开那晚,你也这样发抖吗?”
烘干机发出完整的嗡鸣。
陆景深退后时踢翻猫粮袋,惊醒打盹的玳瑁猫。
小家伙窜进林初夏刚搭好的木塞小屋,爪尖勾出件东西——褪色的捕梦网,缠着灰白羊毛线和孔雀蓝羽毛。
晨光熹微时,陆景深在茶几发现枚木色浮雕。
橡木纹理被雕成环抱的男女,女子腕间缠绕的羽毛正是捕梦网遗落的蓝。
他推开露台门,看见林初夏正用绷带给瘸腿鸽子固定支架,裙摆沾满露水与蓝花楹。
“协议补充条款。”
他将木塞收入胸袋,“每月第三个周日,陪我去喂雪豹。”
林初夏扬手抛来一颗薄荷糖,糖纸在空中绽成流星:“那要算三倍工时。”
风铃响起,玳瑁猫叼着万宝龙笔跃上书架。
陆景深终于发现,林初夏藏在洗衣单背面的速写本里,全是自己组装猫爬架时的侧影。
而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正与他衬衫口袋里的木塞浮雕纹路重叠:**“牢笼在心动时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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