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宁宁,疼疼孤
金陵城外,越人山庄。
月光纱影,人影绰绰,一声声娇喘妩媚的声音伴着红烛旖旎了满屋春色。
欲色红绸中,青丝交缠。
燕宁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目光空洞地盯着头顶绯色的床帐,任由索取。
一阵天旋地转后,男人浸满情欲的眼睛中散发着极致痴狂。
他从身后扣着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带到一块巨大的铜镜前。
他眼底猩红似血,却在看向她的时候,溢满了温柔情深。
他修长的手掌拂过她的侧颈,逼她看向铜镜内情动的娇躯。
声音嘶哑而低沉,“宁宁,好美。”
“乖乖的,孤将天下给你,所有的,都给你好不好。”
男人声音嘶哑低缓,细细的亲吻着女人香肩上的汗珠。
极致欢愉下的十指相扣,玉镯顺着女人纤细的皓腕滑落,露出割腕时留下的道道伤疤。
男人冰凉的菱唇摩挲着女人的耳垂,一路向下,沿着她雪嫩的脖颈吻向她的锁骨。
他似是诱哄,似是哀求,“宁宁,不要留孤一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幽深的桃花眸中突然翻滚着汹涌的狠戾,似发了狠,埋首吻向女人微张的红唇,贪婪霸道地汲取着她口中的香甜。
燕宁忍受着突如其来地疼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又犯病了。
燕宁祈求记忆中的那个霁月清风的温润兄长能活过来。
可她知道,再也没有可能了。
自从六年前他从战场上中毒箭归来,男人就一夜之间就从有玉观音之称的淑人君子,变成了阴沉诡谲的人屠。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即便他军功在外,以三万铁骑横扫北狄十五万皇属大军,为大周国迎来十年和平,也没有换来他应得的荣耀。
大周皇帝以中毒难愈的借口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尚了公主,自此绝了他的光荣之路。
原本,靠着千瓣雪莲和他超强的意志力是有希望压制毒素在他体内蔓延的。
可是,一场阴谋,让燕宁“害死”了他的母亲。
双重打击之下,终是将这位温润无瑕,有着无限前途的少年国公爷彻底拉入泥淖。
曾经那张让她无限憧憬,奉若神祇的面容逐渐与铜镜中的这张脸重合,击碎了她的所有。
没有人能想到,坠崖尸骨无存的男人会出现在两年后勤王的队伍里。
正是他振臂一挥带领长安军南下,才得以铲除邪狞的同时辅佐幼帝登基,守住了这一方和平,还了天下海晏河清。
他,成了当之无愧,以‘孤’字独霸天下的摄政王。
一手遮天,大权独揽,人人畏而敬之。
有人说,他性格诡谲不定,是一个残暴不仁的刽子手。
有人说,他是乾纲独断,可造天立极的乱世枭雄。
但燕宁知道,他内里早就是腐朽一片,全凭他对自己的执念撑着这副似人的皮肉。
他的来时路太过残忍,回首除了不堪还是不堪。
“阿衍。”
一滴清泪划过燕宁苍白的脸颊,悬挂在她的红唇嘴角。
燕宁侧首与他额头相抵,她空洞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绝望,企图从身后男人炙热的怀抱里汲取温暖。
她坚持不住了,她无法忍受这般痛苦的活着。
只要她清醒一日,她都无时无刻不被过去的噩梦束缚。
可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她在三年软禁中逐渐爱上的男人,舍不得这个用爱和关怀逐渐填埋她空荡灵魂的男人。
那段经历遗留下的不堪记忆像一个不断收紧的口袋,除了在抢夺她的空间之外,还在抢夺着她枯萎的生命。
记忆在循环。
她不愿回首的过去饶她不过!
一张又一张的丑恶嘴脸,一声声肮脏下流的淫腔秽调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响起。
铜镜中纤弱白皙的娇躯透着诱人的红晕。
可在燕宁眼中,却丑陋不堪,肮脏地让她厌恶至极。
只有那个男人浑然不觉,企图用疯狂地占有方式证明他的心意,企图唤醒她的怜悯,求她活着。
男人猩红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悲痛,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似乎想让她彻底融入自己的血肉。
“宁宁,流芳馆早己屠戮干净,曾去过的每一个人都被剥皮拆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燕缺轻轻地将她放在软榻上,他似信徒一般虔诚地吻着她的身体,“宁宁,疼疼你自己,疼疼孤。”
一滴情泪滴落在燕宁的眉心。
燕宁茫然地浅浅勾唇,双眸恍恍惚惚,似乎在透过他的脸看另一个人。
发病时的痛苦折磨没有将他这张湛然若神的清俊面容蹉跎半分,可那双眼睛除了沧桑就是诉不尽的哀痛与破碎。
燕宁知道。
他承受的不比自己少,却一首在坚持,为了她在坚持。
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那该多好。
燕宁这一生乖巧顺从,一首活在他和母亲的庇佑下。
她这辈子,唯唯诺诺,照着所有人期望去走大家都觉得对的那条路。
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害死母亲的骂名,是探花郎君笔下的弃妇,是沦落青楼时被探花郎同僚随意欺辱的娼女,是即将成为他辉煌时的污点。
她好累。
可她知道,他比她还要累,她必须坚强,坚强地活下去。
这个深夜,活得最痛苦的两个人在黑暗中,紧紧相拥。
——————————作者有话:男女主是不是亲兄妹,两个人都经历过一段非常痛苦且折磨的过去。
现在虽苦尽甘来,但身体上的疼痛尚可以恢复,心理上的折磨却无法随着时间消逝。
对于如今的两人来说,都是在为彼此努力得活着。
因为更心疼彼此,所以,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