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腕那片红色胎记突然火烧似的疼,她手一抖,差点打翻供在关公像前的香炉。
"林小姐在吗?"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穿蓑衣的老头佝偻着背,怀里抱着个红布包裹。
雨水顺着他的斗笠往下淌,在门槛外积成个小水洼。
林小满眯起眼——那水洼里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沈老板托我送来的。
"老头伸出枯树枝似的手,指甲缝里黑乎乎的像是香灰。
红布被雨水洇出暗色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渍。
林小满刚要摆手说老板不在,供在门边的关公像突然"咔嚓"裂了道缝。
老头咯咯笑起来,露出满口黄黑的牙:"收着吧,新娘子。
"那包裹竟自己飞过柜台,稳稳落在她面前。
再抬头时,檐下只剩双泡发的草鞋在积水里打转。
林小满咽了口唾沫,红布角上绣着的并蒂莲纹让她想起昨晚的噩梦——穿嫁衣的女人在镜子里梳头,发梢滴着血。
柜台上的老座钟"当当"敲了九下。
红布散开的瞬间,浓烈的尸臭味冲得她干呕。
褪色的龙凤纹裹着个翡翠镯子,内圈刻满扭曲的字符。
林小满鬼使神差地去摸,镯子突然蹦起来套住她左腕,凉得像是冰块勒进皮肉。
"嘶!"她拼命往下拽,胎记烫得像要烧起来。
更衣室的镜子突然蒙上雾气,隐约映出个穿红嫁衣的背影。
那女人正用白骨森森的手梳头,每梳一下,发髻里就掉出几只白胖的蛆虫。
手机在这时自动亮起。
林小满哆嗦着点开相册,最新照片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了——自己身后站着个戴瓜皮帽的男人!那人穿着褪色的长衫,青灰的脸凑在她肩头,长衫下摆还在往下滴水。
"叮咚——"门***惊得她跳起来。
穿黑高领衫的男人拎着纸钱站在雨里,殡葬店特有的香烛味混着雨水飘进来。
是隔壁棺材铺的沈昭,这人永远低着头,说话比晚清的铜钱还古旧。
"要关店了?"沈昭的声音像冻过的玉石。
林小满慌忙用红布盖住镯子,却见对方死死盯着她左腕。
那眼神让她想起野猫盯着将死的耗子。
暴雨在午夜变得狂暴。
林小满蜷缩在值班室的小床上,胎记一跳一跳地疼。
监控屏幕突然闪过雪花,夜视模式里,挂在二楼的清代嫁衣诡异地飘起来。
血红袖口扫过博古架,青花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滴答。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额头。
她慢慢抬头,天花板的裂缝正往下渗黑红液体,准准滴在胎记上。
货架上的骨灰盒突然集体弹开盖子,香灰在瓷砖地聚成脚印,一步,两步,朝着值班室逼近。
林小满摸出奶奶留下的桃木梳,想起老人临终前的话:"要是撞上脏东西,就用梳子划破手心..."话音在记忆里炸响的瞬间,嫁衣"砰"地扑在玻璃门上!盖头掀起一角,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照片里那个瓜皮帽男人!"啊——!"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林小满瘫在墙角,看着嫁衣的袖子像毒蛇般从门缝钻进来。
桃木梳突然发烫,她闭眼往手心狠狠一划。
血腥味弥漫的刹那,所有动静突然消失。
晨光刺破乌云时,满地香灰拼成了个"囍"字。
林小满瘫坐在地,左腕的镯子不知何时爬满血丝,像是血管长进了翡翠里。
库房角落的铁皮箱"哐当"响了一声。
泛黄的旧报纸上,1952 年的头版新闻触目惊心:《沈氏千金大婚暴毙,新郎失踪疑云重重》。
照片上的新娘戴着同样的翡翠镯子,眉眼与她像了七分。
"在看什么?"沈昭的声音惊得她撞翻木箱。
男人拎着扎纸人用的竹条站在晨光里,黑高领衫裹到下巴。
林小满突然发现,他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是...你姑奶奶?"她抖着手指向报纸照片。
沈昭突然抓住她左腕,指腹擦过发烫的胎记:"半夜别照镜子。
"冰凉的触感让镯子"咔"地裂了条缝。
那晚关店时,林小满在更衣室镜子上贴满黄符。
可当她转身锁门,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穿长衫的瓜皮帽男人正从镜子里往外爬!腐烂的手掌搭上她肩膀时,左腕的镯子猛地收紧,勒得她眼前发黑。
"别看。
"沈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他往镜面撒了把香灰,瓜皮帽男人发出老鼠般的尖叫。
林小满瘫坐在地,看见男人脖颈有道狰狞的缝合线,蜈蚣似的疤痕顺着领口往下爬。
"这是镇魂香。
"沈昭扔给她个荷包,转身时露出后颈的青色烙印,形状像极了镯子上的符咒,"戴着,能让你死得慢些。
"暴雨持续了三天。
第四日放晴时,拆迁队从老宅地基挖出口黑漆棺材。
林小满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棺盖掀开的刹那,镯子突然烫得像烙铁——棺中新娘穿着血红的嫁衣,戴着同样的翡翠镯子,那张脸分明就是她自己!"让让!让让!"殡仪馆的人抬着棺材往车上搬。
林小满浑浑噩噩跟到棺材铺,正撞见沈昭在给棺材上漆。
男人沾着朱砂的手突然按在她胎记上:"现在跑还来得及。
"午夜梦回时,林小满发现自己站在坟场。
月光照着褪色的戏台,她不受控制地唱起《牡丹亭》。
手机不知何时开了录像,视频里沈昭穿着民国长衫在她身后起舞,手里还提着盏白灯笼。
棺材铺阁楼的暗格藏着本泛黄的日记。
最后一页用血画着她的肖像,落款日期是 1953 年立秋。
林小满举着手机照明,发现每篇日记都在重复相同的话:"今日又见阿满,她还是不认得我。
"镯子在这时突然爆出绿光。
阁楼的纸扎人全都转过脸来,用胭脂画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沈昭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时,林小满摸到了日记本夹层里的东西——是半张染血的婚书,新郎的名字被血渍模糊,新娘栏赫然写着"林小满"。
02老槐树的根须被挖掘机扯断时,地底传来一声闷响。
林小满踮脚往土坑里张望,腐烂的棺材板下露出一角血红嫁衣。
拆迁队的王胖子叼着烟喊:"这特么是挖着古墓了?""让让!都让让!"殡仪馆的人抬着裹尸袋往车上撞。
林小满左腕的玉镯突然发烫,烫得她"嘶"地抽气。
装着女尸的担架经过身侧时,裹尸袋拉链突然崩开半截——那具穿着血嫁衣的女尸戴着同样的翡翠镯子,泡发的手指正指着她站的方向。
"姑娘,你脸色不大好。
"穿道袍的老头往她手里塞了张符。
林小满低头看符纸的瞬间,女尸的盖头被风掀起一角。
月光照在那张青紫的脸上,她差点尖叫出声——那分明就是她自己泡在水里三天的模样!沈昭的棺材铺亮着昏黄的灯。
林小满闯进门时,男人正在给棺材刷漆。
朱砂混着桐油的味道呛得她咳嗽,漆刷"啪嗒"掉进桶里。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撩起袖子露出发光的玉镯,"棺材里那个...那个..."话没说完就被沈昭捂住嘴。
男人的手掌凉得像死人,脖颈的缝合线里钻出半截蜈蚣。
里屋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
沈昭把她推进后院,反手锁上铁门:"天亮前别出来。
"林小满贴在门缝上偷看,几个穿寿衣的老头正围着棺材烧纸钱,火盆里飘出的灰烬全是蝴蝶形状。
后半夜起了雾。
林小满蜷在纸扎人堆里打盹,玉镯突然剧烈震动。
等她睁眼时,人已经站在乱葬岗的戏台上。
月光把褪色的戏服照得惨白,她不受控制地翘起兰花指,喉咙里挤出咿咿呀呀的戏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手机在裤袋里嗡嗡震动。
林小满摸出来差点吓晕——录像模式不知何时开启,视频里沈昭穿着民国长衫在她身后起舞。
男人手里提着盏白灯笼,每转个圈,灯笼里就掉出截手指骨。
鸡叫头遍时,玉镯终于褪去血色。
林小满瘫在戏台角落,发现戏服水袖里缝着张黄符。
借着晨光细看,符纸背面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她出生那天的日期。
棺材铺的暗格藏在关二爷神像后头。
林小满踩着板凳摸索,指尖触到本硬壳日记。
1953 年的牛皮纸封面爬满霉斑,最后一页用血画着她的肖像。
画纸上的"林小满"穿着列宁装,背景是镇口的石牌坊——可那牌坊早在二十年前就拆了。
阁楼的纸扎人突然集体转头。
林小满攥着日记本后退,撞进个冰冷的怀抱。
沈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黑高领衫沾着棺木的碎屑:"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他伸手要抢日记,玉镯突然射出绿光,纸扎人的胭脂眼睛哗啦啦淌出血泪。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小满挥着桃木梳乱划。
沈昭的袖口被划破,露出截青灰色的手臂——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成团的蛆虫。
老座钟"当当"敲响子时。
棺材铺的门板突然砰砰作响,外头传来唢呐声。
沈昭脸色骤变,抓起把香灰往她脸上抹:"憋住气!"门缝里塞进张惨白的脸,正是拆迁队那个王胖子。
只是现在他的嘴角裂到耳根,手里攥着把沾血的铁锹。
纸钱纷纷扬扬从屋顶洒落。
林小满被沈昭推进空棺材,棺盖合拢前看见他脖颈的缝合线全部崩开,密密麻麻的蜈蚣正往外爬。
棺材外的打斗声持续了很久,直到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缝隙滴在她脸上。
晨光透进棺材缝时,玉镯已经冷得像块冰。
林小满推开棺盖,满地都是黑红的血手印。
沈昭仰面倒在纸钱堆里,高领衫碎成布条,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那形状竟和她左腕的胎记一模一样。
暗格里的日记本不翼而飞。
林小满在香案下找到半张烧焦的婚书,新郎名字烧得只剩个"昭"字。
手机突然弹出条陌生短信:"今夜子时,开棺验尸。
"殡仪馆的停尸间冷得像冰窖。
林小满躲在运尸车后面,看着王胖子把女尸推进 3 号冰柜。
等脚步声远去后,她哆嗦着拉开柜门——女尸的盖头突然滑落,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条白蛇!"等你很久了。
"女尸的嘴突然张开,爬满尸斑的手抓住她玉镯。
林小满拼命后退,撞翻了推车上的福尔马林瓶子。
液体溅到女尸脸上,那层人皮竟像蜡一样融化,露出底下沈昭的脸!03纸灯笼在夜风里晃得像吊死鬼的舌头,林小满攥着桃木梳缩在老槐树后。
殡仪馆后墙的狗洞爬出个黑影,王胖子佝偻着背拖麻袋,月光照见麻袋缝里伸出只青紫色的手——那只手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翡翠玉镯!"抓到你了。
"王胖子突然咧开嘴笑,嘴角直接裂到耳根。
林小满转身要跑,玉镯突然收紧勒进皮肉。
青石板路上凭空冒出八个纸扎人,惨白的脸蛋抹着血红胭脂,抬着顶渗血的喜轿堵住去路。
轿帘被阴风掀起,里头铺着绣百子图的龙凤被。
被面浸透黑红液体,林小满闻出那是混着尸油的香灰味。
纸扎人齐刷刷转头,朱砂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新娘上轿——""叮铃!"铜铃铛声破空而来。
沈昭提着白灯笼冲进包围圈,灯笼纸上血淋淋的"奠"字直晃眼。
纸扎人发出老鼠般的吱吱叫,轿杠突然断裂,轿子重重砸在地上。
林小满看见轿底钻出密密麻麻的蛆虫,托着个檀木匣子滑到她脚边。
匣盖"啪"地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