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莲睁开眼时,窗外正飘着细雪。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经脉深处传来一阵刺痛。三日前那场与暗河的死战,他以一己之力挡下七位顶尖杀手,却也落得内力尽失,昏迷至今。
"醒了?"
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萧瑟披着月白色龙纹常服转出,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他走得很慢,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却在看见唐莲试图起身时加快了速度。
"别动。"
萧瑟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唐莲动弹不得。唐莲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腕上缠着一道细金链,链子另一端系在雕花床柱上。
"这是什么意思?"唐莲皱眉,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
萧瑟将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太医说你的经脉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他顿了顿,"这期间,你留在宫里。"
"我可以回雪月城养伤。"
"不行。"萧瑟的回答干脆利落,他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递到唐莲唇边,"暗河的人还在找你。"
唐莲偏头避开:"我自己来。"
萧瑟的手停在半空,眸色微沉。片刻后,他将药勺放回碗中,却并未将碗递给唐莲,而是突然俯身——
"陛下!"
药碗被稳稳放在床头,萧瑟的指尖擦过唐莲的下颌:"在朕面前,师兄还是这么要强。"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唐莲,"可惜现在的你,连这碗药都端不稳。"
唐莲猛地抬手,却在半途被金链牵制。萧瑟轻笑一声,转身走向殿门:"好好休息,明日雷无桀会来看你。"
殿门关上的瞬间,唐莲听见锁链轻响。
雷无桀是翻墙进来的。
"大师兄!"红衣少年从窗棂跃入,带进一阵寒风,"你怎么样?萧瑟那个***是不是欺负你了?"
唐莲正坐在窗边软榻上看书,闻言抬眸:"小声些。"
雷无桀立刻捂住嘴,蹑手蹑脚地凑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唐莲腕间的金链上,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是..."
"无碍。"唐莲放下书卷,"你们怎么样?"
"我们都好!"雷无桀压低声音,"就是千落师姐气得要命,说萧瑟这是把你当犯人关起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最爱的桂花糕,我偷...不是,我从御膳房拿的。"
唐莲接过糕点,唇角微扬:"多谢。"
"大师兄..."雷无桀突然正色,"你要是想走,我帮你。"
唐莲摇头:"不必。"
"为什么?"
"我的内力..."唐莲话未说完,殿门突然被推开。
萧瑟负手而立,目光在雷无桀身上转了一圈:"雷将军好雅兴,放着军营不待,跑来朕的后宫偷食?"
雷无桀的冷汗"唰"地下来了:"陛...陛下..."
"滚去校场跑五十圈。"
雷无桀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跑,却被萧瑟叫住:"等等。"
年轻的帝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把这个带给千落。"
雷无桀接过盒子,好奇地晃了晃:"这是什么?"
"她看了自然明白。"
待雷无桀离开,萧瑟走到唐莲身边,指尖挑起那根金链:"师兄倒是沉得住气。"
唐莲抬眸:"陛下希望我如何?大吵大闹?"
萧瑟低笑,突然俯身凑近:"朕希望..."他的呼吸拂过唐莲耳际,"师兄能像从前一样,唤我一声'萧瑟'。"
赏梅宴这日,唐莲被迫盛装出席。
"朕的皇后身体不适,今日由唐公子代为主持。"萧瑟一句话,将唐莲推到了风口浪尖。
礼部侍郎的千金柳如烟第一个凑上来:"久闻唐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她执起团扇半掩面,眼波流转,"不知公子可愿为小女子折一枝梅?"
唐莲面无表情:"姑娘自重。"
"哎呀,好生冷淡。"柳如烟不依不饶,"听闻公子与陛下交情匪浅,莫非..."她突然伸手,竟是要去碰唐莲腕间的金链。
"啪!"
一柄折扇隔开她的手指。萧瑟不知何时出现在唐莲身侧,面色阴沉如墨:"柳小姐好大的胆子。"
全场寂静。
柳如烟脸色煞白,跪倒在地:"陛...陛下恕罪..."
萧瑟看也不看她,转身执起唐莲的手:"回宫。"
直到被拽进寝殿,唐莲才甩开萧瑟的手:"陛下这是何意?"
萧瑟反手将他压在门板上:"朕说过..."他的拇指摩挲着唐莲腕间的金链,"你是朕的人。"
夜深人静时,唐莲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雪月城的冬天,少年萧瑟赖在他房里不肯走:"师兄,若我当了皇帝,你当如何?"
"自然是回唐门。"
"不行。"少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你得留在宫里,天天给我温酒。"
梦醒时,唐莲发现萧瑟竟真的坐在他榻边。
"陛下..."
"嘘。"萧瑟的指尖抵在他唇上,"唐莲,你当真不懂朕的心意?"
"陛下为何要囚着我,为何不告诉我原因?"唐莲拍开他的手指。
"原因?"萧瑟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唐莲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疤痕:"因为这个!"
唐莲呼吸一滞。那是当年他为萧瑟挡下的箭伤。
"每一次..."萧瑟的声音发颤,"每一次你受伤,我都恨不得杀光所有人。"他抓住唐莲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问我为什么囚你?因为我怕了!"
唐莲的手掌下,帝王的心跳快得惊人。
"我怕下一次..."萧瑟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就真的回不来了,朕不能没有你。"
唐莲发现萧瑟最近很不对劲。
自从那晚在他耳边说了那句"朕需要你"后,这位年轻的帝王开始变本加厉地限制他的行动。他的寝殿外多了两倍侍卫,连去御花园赏花都要提前报备。
"陛下这是何意?"唐莲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正在批阅奏折的萧瑟。
萧瑟头也不抬:"太医说你需要静养。"
"我已经能运转三成功力了。"
"所以朕允许你去御花园了。"萧瑟终于抬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怎么,不满意?"
唐莲抿唇。他当然不满意。自从功力开始恢复,他就发现萧瑟对他的态度愈发微妙——既不像对待囚犯,也不像对待臣子,倒像是......
"陛下若真为我好,就该让我回雪月城。"
萧瑟的笔尖顿了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团黑渍。
"不可能。"
唐莲决定试探萧瑟的底线。
他开始故意在萧瑟批阅奏折时靠近,假装不经意地触碰对方的手腕。萧瑟的反应很微妙——每次都会停顿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但耳尖却会微微泛红。
有一次,唐莲甚至故意在萧瑟面前解开衣领,露出脖颈上的伤痕。萧瑟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却只是默默替他拢好衣襟,然后转身离开。
唐莲不明白萧瑟到底想要什么。若说是囚禁,却给他最好的待遇;若说是照顾,却又限制他的自由。
直到那天,他在萧瑟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