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慈蜷在折叠椅里，浸湿的白大褂贴着脊背往下淌水。
这场雨夜实验室的戏己经重拍了七次，顾绮的脚步声混着雨声渐近。
"程法医还要休息多久？
"顾绮的伞尖在地面晕开暗色水痕——道具组租调的假血太浓了。
她俯身时，林烟慈闻到雪松混着广藿香的尾调，是某款沙龙香的三调中最具攻击性的部分。
"苏遥小姐连法医的事情都要管吗？
"林烟慈朱唇轻启，字句间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从容不迫的语调里仿佛掌控着局势的缰绳。
场务快步跑来："两位老师，导演说再保个镜头。
"林烟慈缓缓首起身躯，顾绮转身刚准备走，林烟慈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魅影突然握住林烟慈的手腕，那一瞬间力度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粗暴却又充满了不容挣脱的掌控感，仿佛在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向顾绮乃至周遭的一切宣誓着自己的绝对主导权，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
顾绮被雨水浸凉的皮肤下，脉搏正在急速加快。
林烟慈抬眼，对视着顾绮眸中跃动的熟悉的疯狂——与试镜那日如出一辙。
"你根本不懂程雪。
"顾绮反手抓住林烟慈的手腕，指甲陷进林烟慈的腕骨，"她作为法医专注解剖不是出于冷静，是畏惧人性的温度。
"导演的打板声响起拍摄开始，林烟慈被按在实验台边沿。
顾绮的戒指重重的抵在她颈动脉的位置，道具假血顺着发梢滑落。
本该属于程雪的台词从顾绮唇间溢出，却裹着程雪的炽烈："知道为什么我选择这个部位吗？
因为...""因为这是真相最脆弱的截面，是谎言最密集的部位。
"林烟慈承接台词，手掌触到顾绮后腰的真实疤痕。
按照剧本该推开对方，她却用左手温柔的抚着顾绮的腰间，右手却紧紧搂住了顾绮的后脖颈。
监视器后的副导演倒吸凉气："导演，她们在自己改戏呀！
"总导演按住想要提醒的助理："都别动，这才是我要的张力！
"顾绮口中缓缓吐出那一行行精心雕琢的台词，声音婉转，她眯起双眸神情随着字句的流转而变幻，唇角的弧度、眉梢的轻挑，皆是戏韵。
林烟慈微微敛神眸光专注，周身气场陡然转变。
她凝望着身前的顾绮，每一个眼神的交汇、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精准地契合着角色的情绪。
口中念出的台词像裹挟着无尽的情感和力量，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与顾绮的对手戏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们所塑造的角色和那扣人心弦的剧情。
当顾绮的泪水坠在林烟慈唇角时，整个片场屏息凝神。
那滴泪灼热的异常，与她们交缠的呼吸一样烫。
林烟慈突然发现，顾绮根本没带眼药水。
"完美！
"导演的声音穿透雨幕。
夜晚来临，更衣室的顶灯忽明忽暗。
林烟慈解开戏服系带，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转头便看见顾绮的后背擦过储物柜的锐角，金属挂钩在她肩胛留下伤痕。
林烟慈将人一把拉近："你故意的。
"话音刚落，两人目光胶着。
林烟慈握起消毒棉签准备为顾琦消毒的手被顾绮抓住停在半空。
两个人都没说话，那道伤痕的位置，和戏里苏遥最后被杀时的刀口完全重合。
顾绮松开林烟慈的手转身拿起口红补妆，绛红色沿着唇线蔓延："程法医不是最擅长处理伤口？
她突然转身，将口红重重按在林烟慈心口，"但你这里，藏着更深的切口吧？
"林烟慈唇角轻扬，带着若有似无的温度自她唇边缓缓漾开，却又暗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你对我的秘密那么执着，是己经知道了吗？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时，林烟慈正把顾绮抵在化妆台前。
进来取道具的实习生僵在原地，看着两位女主角以近乎搏斗的姿势纠缠，散落的发丝间，顾绮手里的口红在林烟慈衣襟留下印记。
"我们在对台词。
"顾绮解释道。
"对，在情感戏预演。
"林烟慈露出一抹笑容补充。
待实习生离开后，林烟慈强硬的给顾绮处理伤口，顾绮凝视镜中为自己处理擦伤的林烟慈，对方垂落的发丝扫过她***的肩头，医用敷贴压住伤痕时，她故意让呼吸变得急促——满意地看到林烟慈眼睫轻颤如蝶翼。
"你该庆幸伤的不深。
"林烟慈的指尖按在纱布边缘，那里残留着威士忌的余温。
二十分钟前演戏时，她当着全剧组的面将龙舌兰浇在顾绮的身上，美其名曰"消毒"。
顾绮反手扣住她的腕骨，指甲陷进林烟慈今早新添的刀伤："不如解释这个？
"她摩挲着那道整齐的伤口——绝非昨日雨夜混战能造成的精密伤痕。
林烟慈眸光微冷敏捷地抽回被禁锢的手。
她抄起一旁的道具手术刀，用那泛着冷光的刀背稳稳地抵上了顾绮的后颈。
指尖紧扣刀柄力道恰到好处，似在无声地宣示着此刻局势的主导权己悄然易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紧张气息。
更衣室的灯泡突然爆裂，黑暗吞没所有表情。
林烟慈的呼吸喷在顾绮颈侧："你猜这是惩罚叛徒的刀，还是取悦爱人的刃？
"金属冷光闪过，林烟慈用手术刀片挑开顾绮的衣扣，露出了藏在胸衣里的船锚徽章。
场务的敲门声适时响起。
顾绮轻咬林烟慈执械的手腕："发布会要迟到了。
"顾绮将徽章按在对方心口，转身时裙摆扫落几粒水晶装饰。
顾绮突如其来的一咬刺痛如电流般迅速蹿遍林烟慈的全身，她脚步凝滞在原地却轻轻扬起唇角，一抹带着复杂意味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望向门口的方向眼神深邃而悠远。
宴会厅穹顶的水晶吊灯下，林烟慈的白玉兰吊坠流转光华。
香槟折射的光斑在她锁骨游移，像窥探的星子。
她深深注视着大厅另端的顾绮——那人正把投资方代表的手指一根根扳离腰际，明媚笑意与眼底的锐利形成微妙反差。
"令尊的藏品马上抵港。
"突然贴近的男声带着酒气。
林烟慈不动声色的用手碾碎微型接收器，满脸不屑的看向男人，电流声消融在交响乐中："你跟着我父亲三年就只学会用假喉结遮刀疤？
"香槟杯沿的唇印裂成蛛网，当林烟慈用高跟鞋尖在地上描摹对方裤缝间的枪形轮廓时，顾绮的笑声破空而来："林姐姐怎么在欺负大叔？
"冰凉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后颈，某块皮肤传来灼痛——是顾绮将干冰贴在了林烟慈今早的淤青上。
林烟慈反手扣住顾绮手腕，在旋转中将人推到角落的落地窗前禁锢。
高层夜风灌入，下方都市灯火如星河倒悬。
她嗅到顾绮发间的海洋气息，与记忆深处的特殊时刻重叠。
"你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林烟慈指尖陷入对方腰侧的枪伤疤痕。
顾绮的唇掠过她耳廓："是能让你心跳加速的存在。
"顾绮突然发力将人推向护栏自己却转身走了，林烟慈的后腰撞上金属栏，白玉兰吊坠滑落地面，等林烟慈缓过神来顾绮己经消失的连味道都己消散。
发布会结束，地下车库弥漫着橡胶灼热的气味。
林烟慈看着顾绮将微醺的制片人送上专车后，转身时裙裾绽开暗色涟漪。
林烟慈走近故意让鞋跟卡进排水沟，等待对方过来帮自己不得不弯腰的瞬间——顾绮后颈的条形码刺青在灯光下一闪而逝。
顾绮也趁机摸进了林烟慈的包里"这是最新款追踪器？
"顾绮晃着从她包里摸出的白玉兰标本，"品味比令尊的俄式审美好些。
"突然捏碎外壳，淡蓝色液体顺着手腕流下，"你说这些纳米机器人现在会爬进谁的心脏？
"林烟慈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扯开顾绮的衣领将随身携带的酒精倾倒在顾绮背后的伤口上，却在对方吃痛的闷哼中嗅到异常甜香——是混在香水里的吐真剂！
狗仔队车轮胎摩擦声打破对峙，林烟慈抓着顾绮往自己车里推，当林烟慈将顾绮推进自己车的后座时，发现对方早己打开后座车载武器箱。
顾绮的枪口抵着她大腿内侧，指尖却在林烟慈的心口轻轻画圈，顾绮精致的眉梢微微扬起，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清冷的气质中悄然染上一抹若有似无的探究。
："你觉得我会开枪吗？
""我认定的小狗，是不敢开枪打主人的"林烟慈话音刚落就没有丝毫犹豫夺过顾绮手里的枪，林烟慈唇角微勾眼波流转间似有若无地漫出一缕惑人的光，轻抬下颌，神情间那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裹挟着丝丝撩拨之意。
因为她料定顾绮不会对自己开枪，也不敢。
顾绮推开压在身前的林烟慈，"你是救过我，可我不是你的任何人。
"随后没有一丝犹豫下车走了。
林烟慈倚在后座，唇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月光透过车窗，在她指间的船锚徽章上流转光华。
远处顾绮的背影渐隐于夜色，如同融入水墨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