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叶红绡以盲剑刺入他心口时,那滴混着铁锈味的血竟渗入剑纹,此刻残剑正与他的血脉共鸣,将整座剑冢照得如同白昼。
"你心跳得很快。
"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沈沧溟猛然转身,烬夜残剑横在胸前。
叶红绡赤足踏着满地银霜,素白衣裙在剑气中猎猎作响,空洞的眼眶里淌下两行血泪——那是强行催动盲剑术的反噬。
"铁鹰司的追兵还有半炷香便到。
"她抛来半块焦黑的鱼干,"用烬夜鱼喂剑,否则我们撑不到寒江盟总坛。
"沈沧溟握剑的手微颤。
鱼干入剑的刹那,寒潭突然沸腾如熔炉,无数断剑从水底升起,在空中拼凑成残缺的星图。
他瞳孔骤缩——那星图缺失的方位,正是陈三更铁锤上刻着的"惊鸿"二字。
"你果然知道。
"叶红绡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按在命门穴,"陈三更不是叛徒,他是唯一见过初代铸剑魂全貌的人。
"剑冢深处传来轰鸣,沈沧溟怀中的铁锤突然发烫。
锤面浮现出扭曲的铭文:"以血为引,以魂饲剑,惊鸿照影日,铁浮屠现世时"铁鹰司的弩箭破空而至。
叶红绡旋身跃起,盲剑在石壁上擦出刺目火花,七枚银铃应声而碎:"带剑先走!
"沈沧溟被气浪掀飞时,瞥见她后心插着半截箭矢。
怀中的烬夜残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气化作万千流光,将追兵尽数钉死在石壁上。
血珠顺着剑纹游走,渐渐凝成一行小字:"子时三刻,寒江盟地牢,取无相门圣女心头血"地牢的腐臭味让沈沧溟想起昨夜的噩梦。
铁链穿透琵琶骨的剧痛中,他看见自己身着华服立于祭坛,下方是哭嚎的幼童——那些孩子的面容,竟与剑冢里的青铜棺椁如出一辙。
"沈公子,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阴恻恻的笑声从铁栏外传来。
铁鹰司指挥使提着灯笼走近,火光映出他半张脸——右眼是空洞的窟窿,左眼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火焰。
"你们把叶红绡怎么了?
""你说那个瞎子?
"指挥使舔了舔刀刃,"她正在地牢最深处,等着成为惊鸿剑阵的祭品呢。
"沈沧溟的剑气突然暴走。
烬夜残剑挣脱束缚,剑尖首指指挥使眉心:"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是取了点心头血。
"指挥使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盘踞着血色蛊虫,"无相门的《血影经》,可比你的铸剑魂有趣多了。
"剑光闪过,蛊虫爆裂成血雾。
沈沧溟趁机劈开铁栏,却在触及指挥使咽喉时生生顿住——对方胸前的赤焰纹章,竟与叶红绡袖口的刺绣完全一致。
"很惊讶?
"指挥使抹去嘴角血迹,"毕竟我们都曾是天工坊的铸剑魂宿主。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沈沧溟怀中的铁锤自动飞向祭坛。
当锤尖嵌入星图缺口的刹那,整座寒江盟地牢轰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潭。
叶红绡在血池中睁开眼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剑鸣。
她撕开染血的纱布,看见自己双目处结着冰晶——盲剑术突破第二重境界的征兆。
"用这个。
"沈沧溟扔下染血的铁锤,锤面映出她心口跳动的血痣。
叶红绡突然明白了什么,反手将盲剑刺入冰晶:"以吾之目,换汝三日剑意通明!
"剑气冲天而起的瞬间,寒潭倒影中浮现出惊人画面:铁鹰司总坛地宫里,初代铸剑师的尸骸正在苏醒,手中铁锤与沈沧溟怀中的那把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叶红绡赤足踏着水面,盲剑在水下划出玄奥轨迹,"所谓惊鸿剑阵,根本是用人命填出来的养蛊之阵!
"沈沧溟突然闷哼一声。
烬夜残剑在他手中剧烈震颤,剑纹己蔓延至脖颈:"铁浮屠要醒了。
"当两人冲出寒潭时,夜空己被铁浮屠染成血红。
百丈高的机关巨像脚踏铁鹰司黑旗,胸腔处镶嵌着数百颗跳动的心脏——每颗心脏都连着一条血线,另一端系在寒江盟弟子的天灵盖上。
"沈公子,该完成仪式了。
"铁面判官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捧着半块鱼形玉佩:"用烬夜残剑刺入祭坛,你就能救这些孩子。
"玉佩上的纹路让沈沧溟浑身发冷——那正是他襁褓中的信物。
叶红绡突然扯断血线,盲剑化作流光刺入铁浮屠眼眶:"别信他!
"机关巨像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沈沧溟的剑气不受控制地涌入剑身。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烬夜残剑竟化作赤红巨剑,与铁浮屠融为一体。
"这就是铸剑魂的代价。
"铁面判官癫狂大笑,"用至亲之血铸就的兵器,终究要吞噬铸剑者的灵魂!
"沈沧溟在剧痛中看见幻象:三百年前的寒江盟总坛,初代铸剑师将亲生儿子推入熔炉,只为炼出第一柄烬夜剑。
晨光刺破乌云时,沈沧溟抱着昏迷的叶红绡跌坐在芦苇丛中。
烬夜残剑插在十丈外的泥地里,剑身爬满血丝状符文。
"我们都被骗了。
"他摩挲着剑柄处的裂痕,"铁鹰司根本不是幕后黑手,真正的敌人..."话音未落,叶红绡突然睁眼。
她的瞳孔恢复清明,指尖却凝结出冰霜:"有人在操控铸剑魂。
"她指向芦苇丛深处,那里躺着半具尸体——正是三日前"死于"铁鹰司地牢的陈三更。
尸体心口插着青铜钉,钉身刻着药王谷印记。
沈沧溟瞳孔骤缩,他想起昨夜剑冢里,白衣女子预言中的最后一句:"药王谷火起时,铸剑魂将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