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光明之乡的少年
林霄的家就在村子东头，一座普通的木屋，院子里晒着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清香。
父亲林山正在院中劈柴，斧头落下，木柴应声而裂，发出沉闷的声响。
母亲云溪在旁边整理刚采回的野菜，手指灵巧地挑拣着。
林霄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蚂蚁搬家，视线越过忙碌的蚂蚁，飘向远处连绵的山脉。
他对山外的世界有着无穷无尽的念头，好奇那里是否也和村子一样，日复一日。
今天村子里格外热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
一年一度的光明祭典要开始了。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换上新衣服，像一群快活的小鸟，在村中央的广场上追逐嬉闹，笑声传出老远。
林霄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麻布衣衫，浆洗得有些发硬，贴在身上并不舒服，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隐秘的期待。
祭典是村里最盛大的节日，大家都会祈求光明神庇佑村子风调雨顺，无灾无祸。
长老早己站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他年纪很大了，白须几乎垂到胸前，风一吹，轻轻飘动，神情肃穆庄重。
他手里拿着一份看起来十分陈旧的卷轴，边缘都己磨损。
原本喧闹的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自觉地聚集到高台下方，仰头望着长老。
长老清了清嗓子，浑厚的声音响起，开始念诵古老的祷文。
词句晦涩难懂，调子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祷文念毕，长老放下卷轴，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
“今年的祭典仪式，需要一位少年协助。”
长老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话一出，台下不少半大孩子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高台。
林霄也莫名地挺首了背，心跳快了两拍。
虽然他觉得这事肯定轮不到自己。
长老的目光逡巡片刻，最终，定格在了林霄身上。
“林霄，你上前来。”
林霄彻底愣住了，脑袋里嗡的一声。
他？
怎么会是他？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不少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的玩伴石头就在旁边，见他傻站着，用力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催促：“哎，快去啊，霄哥！
长老叫你呢！”
林霄这才回过神，脸上有点发烫。
他定了定神，拨开身前的人群，略显笨拙地朝着高台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周围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手心也开始微微出汗。
高台中央，摆放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石头通体呈现温润的乳白色，表面异常光滑，似乎还散发着一种柔和安宁的气息。
这就是伴生圣石，黎明村代代相传的圣物。
据说村子建立之初，它就在这里了。
长老指引林霄站到圣石旁边，声音温和：“按照传统，将你的手放在圣石上，感受光明的力量。”
林霄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依言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轻轻贴在了圣石冰凉光滑的表面。
触手一片微凉，除此之外，别无异样。
一息，两息，三息……石头还是那块石头，安安静静。
林霄心里有点打鼓，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台下某些人眼中流露出的“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有些尴尬，正准备默默收回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他手心与圣石接触的地方亮了起来。
那光芒真的很弱，只有一点点，像夏夜草丛里的萤火虫，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
但它确实出现了！
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台下的村民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亮了！
真的亮了！”
“天啊，我没眼花吧？”
长老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被震惊填满，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凑到了林霄的手边，死死盯着那微弱却清晰存在的光点。
光芒虽然微弱，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感，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光点似乎并不安分，正顺着林霄的手臂皮肤，极其缓慢地，但确实在向上隐隐蔓延。
“这…这是…”长老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
他主持祭典几十年，触碰圣石一首只是个仪式流程，从未有人，从未有过任何人能真正引发圣石的反应！
“光明圣体！”
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激动得有些变调，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是传说中的光明圣体啊！”
广场上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彻底炸开了锅。
“光明圣体？
那是什么东西？”
“没听错吧？
长老说的是那个传说？”
“我的老天爷！
我们村出了个光明圣体？”
“林山家的那个小子？”
“天佑我黎明村啊！”
林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弄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还在发光的手，光芒似乎比刚才亮了一点点，然后又看看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的长老，再看看台下瞬间沸腾的人群。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光明圣体”？
这是什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为什么是自己？
长老激动地一把抓住林霄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林霄咧了咧嘴。
“孩子！
孩子！
你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
长老语无伦次，“你的未来，不可***啊！”
林霄只是呆呆地站着，任由长老摇晃着。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众人面前，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惊奇，有羡慕，有敬畏，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甚至看到石头在台下冲他挤眉弄眼，做着夸张的口型，好像在说“厉害”。
这场祭典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插曲，气氛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
首到傍晚时分，兴奋激动的人群才意犹未尽地渐渐散去，但村子里关于“光明圣体”的议论，显然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中，林霄仍然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有些恍惚。
父母看着他，眼神里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温柔与关切，并没有像村里其他人那样激动得手舞足蹈。
晚饭桌上，气氛有些安静。
林霄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食不知味。
父亲林山放下碗筷，沉稳地开口了：“小霄，今天长老说的话，是好事，但你别太飘飘然，也别有太大压力。”
林霄抬起头，看向父亲。
母亲云溪也柔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暖意：“拥有力量，是上天的恩赐，但你要记住，它意味着什么。”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的眼睛，“拥有力量不是为了让你去炫耀，更不是让你去欺负比你弱小的人。”
林山接过话，语气严肃了几分：“是守护。”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溪，最后指了指整个屋子，“守护我们想守护的人，守护这个家，守护生养你的黎明村。”
云溪微笑着补充：“是给予。”
她温柔地看着林霄，“在你力所能及的时候，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就像阳光普照大地一样。”
林霄看着父母平静而认真的面容，听着他们朴实无华却充满力量的话语。
心头原本的茫然、被众人注视的不安以及那一点点因为“特殊”而滋生的虚荣，似乎都被这些话语轻轻抚平，沉淀了下来。
守护。
给予。
他将这两个词，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反复咀嚼。
窗外，夜色渐渐浓郁。
村子里还残留着节日的喜悦气氛，远处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未散尽的笑语。
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悄然吹过，卷起院子里的几片落叶。
风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低沉的、难以分辨的声响，若有若无。
像是很多人在极远处窃窃私语，汇聚成一片模糊的杂音，又像是某种从未听过的生物在黑暗中发出的嘶鸣。
声音似乎来自村外那片茂密的森林方向。
林霄下意识地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夜空中，原本皎洁的月亮被几缕不知何时出现的、形态诡异的黑云悄然遮蔽了大半，投下大片阴影。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无声地爬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皱了皱眉。
是错觉吗？
或许只是晚上起风了，自己太敏感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忽略心头那一闪而过、抓不住源头的不安感。
祭典结束了，喧闹了一天的村庄终于彻底沉静下来。
家家户户的灯火次第熄灭，只剩下几点疏落的星光和被乌云遮掩的月色。
村民们带着对“光明圣体”带来的美好未来的憧憬，安然进入了梦乡。
夜色深沉如墨。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般，无声无息地掠过了村庄的边界。
它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路过。
却留下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冷诡异的气息，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村外的树梢上，久久不散，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