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九溟后撤半步,龙爪虚握间扯出九道煞气锁链。
当首节尸块扑来时,他猛然旋身将锁链甩成绞盘,锋利的龙煞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剖开腐肉。
镶嵌在关节处的金丹暴露在空气中,发出垂死挣扎的荧光。
"别碰那些珠子!
"夙红棠的警告晚了一步。
牧九溟的指尖刚触及金丹表面,整颗珠子突然爆开,喷出的黑雾中浮现出数百张扭曲人脸。
哀嚎声在冰窟内形成音爆,洞顶悬挂的冰锥暴雨般坠落。
蜈蚣怪物趁机盘绕成球,上千条人腿化作尖刺囚笼。
牧九溟的龙鳞在声波冲击下迸裂,鲜血尚未落地就被寒气冻成血晶。
他单膝跪地,耳膜渗出的血珠在冰面绘出诡异图腾——正是焚龙鼎上见过的三首巨蟒衔日图。
夙红棠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火焰纹身。
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纹身上,跃动的火苗竟化作实体朱雀。
神鸟清啼驱散音波,双翼掀起的烈焰风暴将冰锥蒸发成雾。
"这是...南明离火?
"牧九溟瞳孔收缩。
他曾听母亲说过,这种天地异火早在千年前就己绝迹。
"赝品罢了。
"夙红棠脸色惨白如纸,火焰纹身正在蚕食她的生命力,"往生殿用三百童男童女的魂魄仿制的残次品,最多维持半炷香..."话音未落,蜈蚣怪物突然自爆。
漫天尸块中飞出九条脊椎骨,每节骨缝都嵌着血色符咒。
这些骨链在空中交织成囚笼,符咒亮起的瞬间,牧九溟感觉自己的逆鳞被某种存在窥视。
冰窟突然剧烈震颤。
牧九溟背后的巨龙虚影仰天长啸,漆黑如墨的龙息喷涌而出。
骨链囚笼在龙息中消融,但那些血色符咒却化作毒蛇钻入他的七窍。
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看见了自己被剥皮抽筋的幻象——这是往生殿的噬心咒,专攻神魂弱点。
夙红棠的朱雀火翼突然包裹住两人。
在离火庇护下,牧红溟的意识短暂清明。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龙爪刺入自己胸膛,硬生生扯出半块跳动的逆鳞。
鲜血喷溅在冰面上,竟自动勾勒出太虚古龙族的献祭大阵。
"以吾逆鳞为祭,唤汝永眠之力!
"冰层轰然炸裂。
地底涌出的岩浆凝聚成赤色巨龙,与牧九溟的虚影合二为一。
他的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脊椎节节增生出龙棘,破碎的鳞片被岩浆重铸成暗金色战甲。
当最后一根龙角刺破额骨时,冰窟顶部的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沉睡数百年的古尸们集体苏醒。
蜈蚣怪物的残骸突然聚拢,数千颗金丹融合成血色肉球。
肉球表面浮现出五官,赫然是牧家那位佩戴玄龙面具的长老面容:"你以为挣脱气运金线就能逆天改命?
不过是跳到更大的牢笼!
"回应它的是贯穿天地的龙吟。
牧九溟抬手虚握,岩浆巨龙化作方天画戟。
戟刃扫过的轨迹残留着空间裂痕,那些苏醒的古尸刚触碰到裂痕就化作飞灰。
血色肉球分裂出十八根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球。
"小心!
那是往生殿的窥天邪眼!
"夙红棠的朱雀火翼开始消散,"被它照到会魂魄离体..."牧九溟却迎着邪眼冲了上去。
龙戟劈开触须的瞬间,邪眼瞳孔中映出他前世的残影——黑衣男子脚踏十二品黑莲,手中断刃正在滴落星辰砂。
这画面让邪眼发出凄厉尖叫,所有眼球同时爆裂。
血色肉球趁机遁入冰缝。
牧九溟正要追击,整座冰窟突然翻转,他们脚下的冰层变成天花板。
无数青铜棺椁倾泻而下,棺中飞出的缚尸索缠住他的龙角。
夙红棠抛出三枚青铜钱,钱币在空中炸成迷雾,迷雾中浮现出篆刻着"往生"二字的青铜门。
"走!
"她拽着牧九溟撞向雾门,"这是当年我偷渡用的阴路..."穿过雾门的瞬间,牧九溟的五感被剥夺。
他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唯有掌心传来的温度证明夙红棠还在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传来黏腻触感,鼻腔涌入腐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
视力恢复时,他们正站在血色沼泽边缘。
沼泽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这些魂魄被锈迹斑斑的铁链贯穿,链子另一端消失在浓雾深处。
天空悬挂着三轮血月,月光照在牧九溟的龙鳞上,竟灼烧出缕缕青烟。
"这里是黄泉阴路。
"夙红棠撕下裙摆包扎伤口,"往生殿用来运输试验品的秘密通道,每走错一步都会触发上古禁制。
"沼泽突然沸腾。
某个庞然大物从血水中升起,那是艘由人骨拼凑的巨船。
船帆是用修士的丹田薄膜缝制,桅杆上悬挂着三百六十五盏魂灯。
当船首像转向他们时,牧九溟的逆鳞剧烈震颤——那是个被铁链贯穿眉心的龙首雕像,龙角折断处还在渗血。
"看来我们赶上渡船了。
"夙红棠苦笑着指向船身蚀刻的文字,"这是专门押送龙族囚犯的幽冥舟,上次见到它还是三百年前..."骨船甲板传来锁链拖动声。
十二名无面船夫抬着青铜棺走出,棺盖上钉着七根降魔杵。
当棺椁经过牧九溟藏身的礁石时,他听见棺内传出自己名字的呼唤——那是母亲的声音!
龙戟劈开棺盖的瞬间,十二名船夫的头颅同时炸裂。
棺中涌出的不是尸体,而是粘稠的黑色液体。
液体在空中凝聚成牧九溟的模样,连逆鳞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假体抬手按在他胸口,竟开始复制龙族血脉。
"是往生殿的影傀!
"夙红棠的离火剑刺穿假体咽喉,"这东西能模仿接触者的所有能力..."假体伤口喷出的黑血化作小龙,反缠住离火剑。
牧九溟的龙鳞开始变色,从暗金逐渐转为漆黑。
他感觉有无数细针在骨髓中游走,每根针都在窃取他的力量。
生死关头,前世记忆突然闪现——黑衣男子将断刃刺入自己心口,用精血在虚空画出弑神咒。
依样画葫芦的牧九溟咬破舌尖,血咒成型的刹那,影傀发出非人的尖啸。
所有复制的能力倒流反噬,假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坍缩,最终凝成枚刻着"替"字的黑色玉简。
骨船开始解体。
牧九溟抓住玉简跃向岸边,身后传来幽冥舟沉没的轰鸣。
沼泽中的魂魄突然暴动,铁链崩断的声响如同万鬼哭嚎。
夙红棠的离火剑划开空间裂缝:"快跳!
这层阴路要崩塌了..."坠出裂缝时正值午夜。
牧九溟抱着昏迷的夙红棠砸进麦田,惊飞无数血眼乌鸦。
远处山坡上,废弃村庄的轮廓在月光下宛如蹲伏的巨兽。
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但更诡异的是那些在田埂间游荡的稻草人——每个草人胸口都钉着青铜棺材钉。
将夙红棠安置在磨坊后,牧九溟循着龙鳞感应来到村口古井。
井绳上系着的铜铃刻满镇魂符,井水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个被铁链锁住的白衣女子。
当他想凑近细看时,井底突然伸出腐烂的手掌。
龙戟斩断鬼手的瞬间,整个村庄的稻草人集体转头。
它们胸口的棺材钉自动脱落,干草躯体中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
牧九溟背后的龙影刚要发威,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这里的天地法则竟在压制龙族血脉!
"这是...噬龙阵?
"他挥戟击退扑来的尸虫,注意到每间茅屋的门楣都嵌着逆鳞状瓦当。
夙红棠虚弱的声音从磨坊传来:"快回来...这些草人是用龙血浇灌的..."麦田突然塌陷。
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住牧九溟的脚踝往地底拖拽。
他挥戟斩断骨手,溅出的腐液却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
当符咒没入眉心时,他看到了村庄的过去——三百年前,往生殿在此屠戮了整个龙裔村落,用他们的魂魄炼制噬龙钉。
夙红棠的离火剑光撕开包围圈。
她脸色灰败如死人,手中却紧握着那枚黑色玉简:"用影傀玉简...复制噬龙阵的核心..."牧九溟捏碎玉简的刹那,复制出的噬龙阵与原有阵法碰撞湮灭。
冲击波掀飞所有茅屋,露出地底血池中浸泡的青铜棺。
棺盖震开的瞬间,冲天而起的龙气竟与牧九溟产生共鸣——棺中躺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少年,额生龙角,心口插着半截洪荒钟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