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前厅传来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陆远带着酒气推门而入时,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清歌。
"他挑开盖头的手有些发颤,金秤杆上系着的红绸穗子拂过我的脸颊,"我陆远此生定不负你。
"窗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他腰间玉珏撞在剑鞘上发出脆响。
我望着他英挺的眉目,那些未出阁时偷偷临摹他字帖的夜晚,那些隔着屏风听他向夫子请教学问的午后,此刻都化作满室馨香。
可这温存不过半盏茶功夫,急促的敲门声便撕裂了良宵。
北境烽火突起,八百里加急军报追着喜轿进了将军府。
我记得他替我拭泪时指腹的薄茧,记得他卸下婚服佩剑时的决绝,更记得他在漫天星子下翻身上马的背影。
"待我凯旋,定补你十里红妆。
"这是他在洞房花烛夜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喜烛燃尽时,前院传来婆母病重的消息。
后来我才知道,那夜他策马出城不过三刻,老夫人就在听闻儿子连夜出征后呕血昏厥。
替婆母梳头时,发现她藏在枕下的遗书。
信纸被汤药浸得发脆,最后一句"吾儿当归"的"归"字洇成了枯叶的形状。
老人弥留之际攥着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睛望着北边:"清歌,你说远儿吃得上重阳糕吗?
"婆母去了我在佛堂供上九十九盏长明灯,主持说需得亲手抄经才显诚心。
我便每日都抄。
今日不知怎的抄到《地藏经》"母子天性"那节,笔杆突然折断,碎木刺扎进虎口。
低头看血珠滚过"地狱不空"四个字,才惊觉自己竟在怨恨——怨这战事不休,恨这青灯长明。
管家说边关传来了将军凯旋归来的捷报 。
一月后我站在将军府门前,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车马队伍。
三月的春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却觉得手心沁出了汗。
"夫人,将军回来了!
"丫鬟小翠在我耳边兴奋地说道。
是啊,他回来了。
整整三年,我日日夜夜盼着这一刻。
可当那抹熟悉的身影真的出现在视线中时,我的心却猛地揪紧了。
陆远骑在马上,一身戎装未卸,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在他身后,还有一顶青布小轿。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身着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