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正在上着课,老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走到宇明强身边,让宇明强收拾书包回家。
宇明强的母亲领着宇明娜正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他,原来是宇明强的爷爷去世了。
宇明强背着书包拉着宇明娜的手,跟着母亲匆忙地往奶奶家赶,老远就听见了奶奶家传出的哭丧的声音,家门口有几个乡亲在帮着搭棚子,进进出出,显得奶奶家的院子十分的拥挤。
宇明强之前在村里见过其他人家办丧事,那时候还小,几个小伙伴趁着热闹还会追逐打闹。
都是小孩子玩闹,忙碌的大人们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而这次,宇明强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当母亲跟他和妹妹说,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之后,宇明强还是一下子大声哭了起来,宇明娜看着哥哥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人,母亲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宇明强的父亲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娘三个的样子,心里很欣慰。
爷爷的丧事办完,紧接着就是三七,五七,亲戚们亲疏远近不同,来的越来越少。
宇明强的奶奶在过完爷爷五七的第二天,就让宇明强的三叔把大哥二哥叫到了家里。
宇明强的奶奶有三个儿子,宇明强的父亲排行老二,前面有个大哥,也就是宇明强的大爷,后面还有个弟弟,也就是宇明强的三叔。
宇明强奶奶背靠着炕上摞着的两床被褥和枕头,三叔坐在靠近门口的炕边上,宇明强的父亲坐在靠近另一头炕边的椅子上,和奶奶挨的很近,而宇明强的大爷就站在房间的门口,靠在门框上。
三个儿子都到齐了,奶奶往后靠了靠,又咳了两声,说:“你们的爹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三儿了。
你们两个当哥的现在都成家了,孩子也都有了,可三儿现在还没有娶上媳妇儿。”
说着,奶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三叔赶紧说:“娘,我不娶媳妇儿了,伺候好你就行了。”
奶奶听了,赶紧打断三叔的话,说:“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还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奶奶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年龄大了,你们俩也都有家有口要养活,以后三儿娶媳妇儿的事也只能指望他自己了。
你们俩当哥的,能帮衬就帮衬着点。”
奶奶扫了一眼屋子,接着说:“我寻思着这房子以后就留给三儿娶媳妇儿吧。
老大老二,过几天我就搬出去,去你们两家住,我年龄大了,也吃不了几口饭,你们两个看看谁接我去住?”
奶奶的问题让三个儿子始料未及,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们相互之间看了看,都不知道怎么接奶奶的话。
奶奶只好挨个问:“老大,去你家住行吗?
管我口饭吃”。
大爷支支吾吾:“娘,行,行是行,不过,这事有点突然,我得先回家跟淑琴说一声。”
奶奶其实不愿去大爷家,因为奶奶最不喜欢大爷的媳妇儿,也就是宇明强的大娘,奶奶和大娘的关系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不好。
在奶奶眼里,大娘是这个家里的第一个外人。
从大娘刚进门时,奶奶就想拿着婆婆的款压制***大娘,而偏偏大娘是个不服***的主儿,一边反抗着婆婆,一边拉着大爷另立了门户。
说起大娘,奶奶就没看顺眼过。
婆媳俩经常吵架,尤其大娘先后生了两个女儿,奶奶更有了骂大娘的底气,揪着此事没少骂大娘。
奶奶听了大爷的话“嗯”了一声,接着问宇明强的父亲,说:“老二啊,娘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去你家住,给娘口饭吃行吗?”
宇明强的父亲听了奶奶的话,瞥了一眼大爷,说:“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行不行的,你啥时候想去我那住就啥时候去。”
奶奶听了很欣慰,这也正是奶奶想要的回答,奶奶笑着,连连说:“好好好,三儿啊,你给娘收拾收拾东西,娘这就去你二哥家住。
以后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自己得收拾收拾,忙活起来,早点儿娶个媳妇儿回来伺候你。”
三叔低头不语,奶奶起身自己开始收拾东西,大爷也跟着赶紧收拾起来,奶奶让拿什么,大爷赶紧给拿上,一会儿功夫就给奶奶收拾了一个大包袱。
奶奶说:“先收拾这些吧,再有啥我自己再回来拿。”
奶奶临走前又环顾了一下这间住了半辈子的房子,宇明强的父亲搀扶着奶奶走在前面,大爷背着包袱跟在后面,三叔还是愣愣地,看着他们走出了大门,朝着宇明强家走去。
母亲正在院子里收晒的麦子种子,宇明娜在一旁玩耍。
母亲看到奶奶他们这副模样进来,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走上前问:“娘,这是怎么回事?”。
宇明娜也大声喊了一声“奶奶”,奶奶没有搭理宇明强的母亲,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夹着嗓子回应了宇明娜一声,“唉,我的好孙女。”
然后径首朝着正屋走去。
父亲一边扶着奶奶,一边指使母亲:“秀英,咱娘上咱家来住,你快收拾一下明强那屋,让咱娘和明强他们住一屋。”
母亲想说什么又没说,赶紧去屋里给奶奶收拾床铺。
大爷在后面背着包袱,跟着走进正屋,把包袱放在墙边的凳子上,站在那不知道干什么,尴尬地搓了搓手,对奶奶说:“娘,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奶奶坐在靠近桌子的凳子上,瞥了大爷一眼,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大爷听了,赶紧迈开步子朝屋外走去。
看着大爷急火火往外走的样子,奶奶对父亲说:“老二啊,娘就指望你了。
你看看你大哥那副模样儿,让他那媳妇儿管的啥也不是,真是丢咱家的脸。
三儿也是,心里怎么就放不下那个娇气的闺女,你说那样的媳妇儿咱家哪能养得起。
这一拖再拖,都拖成老光棍了。
唉,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了。”
父亲一边听着奶奶的话一边在里屋给宇明强的床加上了一块延伸板,说:“娘,你就别操心那些了。
你三个儿子,还能没你住的地儿,咱不能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笑话。
你就放心在这住,想干啥就干啥,想吃啥就让秀英给你做。”
母亲这回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声附和道:“是啊,娘,你在这住就行了,有啥事你就说。”
奶奶听了,笑着说:“好,好好。”
奶奶看到站在门口的宇明娜,把她叫到身边,亲切地说:“丫头,来,来奶奶这边,奶奶以后跟你一块住行不行?”
宇明娜非常天真地看着奶奶,问:“奶奶以后要在我家睡觉吗?”
奶奶笑着说:“是啊。”
宇明娜接着问:“那奶奶,也在我家吃饭了?”
奶奶惊讶地说:“咦,这小丫头片子。”
然后接着说:“奶奶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饭。”
宇明娜接着奶奶的话说:“奶奶,我年纪小,也吃不了多少饭。”
奶奶听着宇明娜这些似曾相识的话,突然有些尴尬,就没有再说什么,让宇明娜自己去一边玩了。
到了下午放学时间,宇明强回来了。
看到大孙子回来,奶奶脸上笑得就像一朵花儿,开心得要抱抱宇明强。
宇明强听说奶奶以后就住在自己家里,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宇明强拿出自己的书给奶奶看,把在学校学的字读给奶奶听,还给奶奶讲在学校发生的好玩有趣的事情,把奶奶逗的合不拢嘴。
宇明强之所以这么喜欢奶奶,也是因为奶奶从小就偏爱宇明强。
孙子孙女们凑在一起,在奶奶眼里,宇明强才是家里唯一的根苗,奶奶看着格外珍贵,有点好东西都想着给宇明强,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宇明娜也远远不及。
从小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孩子们吵架拌嘴,奶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袒护宇明强,肯定都是女孩子们的错。
因为这样的事情,奶奶和大娘之间没少骂架,也导致了大娘不愿跟宇明强他们这一家人说话。
大爷是个心疼老婆的人,知道大娘的委屈,但作为儿子,又不敢当面违逆奶奶,只能任由奶奶谩骂,回家后再被大娘教育数落。
这样突然又很顺利地到了宇明强家,奶奶的心里还有点不踏实。
晚上躺在床上,奶奶睡不着觉,她翻来覆去想到了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趁着一家人都在,奶奶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让父亲去三叔那拿几件趁手的农用具,再牵几只羊过来。
母亲说:“娘,不用了,那些就留给老三用吧。”
奶奶一听不愿意了,把碗筷一放,严厉地说:“那些也都是我和你爹的东西,我怎么安排你们照着做就行了。”
宇明强边吃边看着奶奶,眼珠转来转去,而宇明娜却吓的不敢动了。
母亲也不再说话,只是示意宇明娜继续吃饭。
父亲说:“娘,你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
好几只羊呢,老三自己喂它们也挺多,我过去牵两只过来。
那几件农具我跟老三合计合计,也拿两件。”
奶奶接着说:“对,你跟老三合计着用就行了。
那个,别让你大哥跟着掺和了,吃完饭你自己去就行了。”
奶奶说完端起碗筷继续吃饭。
这件事安排完,奶奶在这个家里也有了底气,变得中气十足,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奶奶吃完饭,擦擦嘴,就让父亲跟她一块儿去三叔家。
宇明强吃完饭就去学校了,宇明娜还是自己在院子里玩。
母亲一个人收拾一桌子的碗筷,洗刷收拾厨房,等都收拾差不多了,父亲一手牵着三只羊,另一只手扶着肩膀上的几件农具,就进了家门。
母亲见状马上上前把农具接下来,里面有一把镰刀,母亲一边端详着镰刀,一边对父亲说:“刚好用这把镰刀割草。”
父亲没有搭话,这时身后传来了奶奶的声音:“明强他娘,你还没下地干活?”
母亲转身对奶奶说:“娘,我这就去,顺道割些草回来。”
奶奶拉着脸说:“昂,人老李家媳妇儿早就下地去了,你也快点去吧,要不干不了多少活就晌午了。”
这时,父亲一边把牵羊的绳子系在树上,一边埋怨宇母亲:“你说你怎么这么慢,到现在还没下地干活,不知道在家磨蹭什么。”
母亲看了一眼父亲,没有说话,扛上锄头,拿着镰刀就要下地去,宇明娜看母亲要走,放下手里的过家家的东西,一边追一边喊:“娘,我也去,我也要去。”
奶奶见状立马喊住宇明娜:“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别去了,去了只会耽误你娘干活,快回来。”
母亲心想奶奶在家,就对宇明娜说:“明娜,听话,不跟着娘,奶奶在家陪着你啊。”
宇明娜不情愿地撅着嘴,站在原地。
奶奶上前一把拉着宇明娜说:“这小丫头片子,别到处乱跑,让坏人抓走了我可不管啊。”
母亲欲言又止,转过头走了。
父亲把羊安顿好之后,进屋又喝了些水,跟奶奶说:“娘,我也下地干活了啊。”
奶奶从板凳上站起来,应和了一声。
父亲出门之后,宇明娜继续在院子里自己玩。
奶奶也有了忙处,她来到宇明强父亲母亲的屋子,把床上的被子枕头翻看了一遍,摸了一遍。
坐在床沿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继续翻桌子的各个抽屉,里面的东西一一拿起来看一遍,针线盒子剪子线,没有她不看的,就连母亲陪嫁的那两个宝蓝色琉璃大花瓶她也从柜子拿出来端详了一番。
紧接着就是衣柜,奶奶伸手把衣服摸一遍。
在衣服堆后面,奶奶摸到了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副银手镯和一些钱。
奶奶一看就知道是宇明强母亲的小金库,奶奶不识字,也不太认识那些钱具体是多少,她拿起那副手镯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东西包好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