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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循声看去,就见张瑾穿着青衫从回廊拐弯处走来,他抬手撩开垂落的紫藤花穗,羊脂玉禁步撞在青竹节佩上,泠泠如石上清泉。

应是急忙赶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竹影斑驳掠过他眉眼时,方看清那眼尾生着粒朱砂痣,倒比腰间环佩更灼目些。

汗青色的发带缠着乌檀木簪,几缕碎发被薄汗沾在颈侧,倒显出三分不合时宜的风流。

他比楚瑜年长几岁,但很年轻,二十西五的模样,走的近了楚瑜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他一来楚瑜便不太好走了,只能跟着他重新进了书房。

“府中客来的突然,一时匆忙竟让殿下等了许久。”

他替楚瑜沏茶,语气低切像是真害怕她责怪一般。

楚瑜略一挑眉,忽略了他身上的酒气,对待美色她总是格外纵容,“也没等多久,张大人既然府中有贵客,下次再做详谈也是可以的。”

书房温度偏低,张瑾身上的汗己经被风吹干了,颈间衣领完整贴合着他的脖颈,衣着穿戴整齐,仿佛方才的急促匆忙只是一时假想。

张瑾说:“殿下事务繁忙,还不知下次是何时。”

楚瑜扯了扯嘴角,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抿了口茶语气轻佻:“下次一定先赴张大人的约。”

张瑾酷爱藏书,古籍竹简摆满了书架。

他取出一册装订好的草稿图纸给楚瑜看,字迹瘦劲爽利,力透纸背,如细长柳叶般锋利,跟这个人倒是有几分像,楚瑜匆匆翻着看了几页就道:“就这样吧。”

左右都是将谋反编篡成合乎立法,受人教唆的故事,楚瑜本人是没什么意见的。

张瑾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点头,“好。”

本来也就是走流程的事,楚瑜拂了拂衣袖,起身便就要走,谁知衣袖不知不觉间勾到了张瑾腰间的配饰上。

张瑾猝不及防被扯得踉跄半步,青瓷茶盏在案几上撞出清脆声响,幸好楚瑜手快双臂撑住檀木书架,才没让两人摔倒。

“啊......抱歉,勾到你的玉佩了。”

楚瑜低下头去解开缠绕在一块的玉佩,忽闻头顶簌簌响动,未及抬眼,只觉天地突然倾斜,数十卷竹简裹挟着尘埃轰然砸下。

楚瑜被砸还未来得及吃痛,下一秒就被人牢牢护在身下,竹片撞击声里裹着闷哼,张瑾的呼吸近在咫尺,清冽竹叶香混着淡薄酒气萦绕鼻尖。

楚瑜:“......”楚瑜手撑着桌案,仰着头与他对视,“张大人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张瑾眉头稍稍蹙起,自动忽视了这句话,往后退了几步,问道:“抱歉,可有伤到殿下?”

楚瑜耸肩,“全砸你身上了。”

她蹲下去捡地上掉落的竹简,这个年代人们都喜欢用纸质版的书,很少会有人在家中存放大量的竹简,楚瑜拿过一卷看了眼。

“是西楚末年的记载,”张瑾以为她感兴趣,便跪坐在她身侧将竹简打开,示意她看,“西楚末年最后一位女帝,名唤楚瑜,跟殿下同名。”

他眉眼染上曾淡淡的笑意,看向楚瑜,“昭武文成皇帝,讳瑜,字明昭。”

楚瑜侧眸看他,“张大人慎言,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明日的早朝就有参本王谋逆的折子了,况且我就是个没本事的闲散王爷,跟前朝皇帝可比不了。”

‘昭武文成皇帝,讳瑜,字明昭。

楚室女帝,承先帝之业,在位六年,革弊政、平北狄、开女科,功过自有万民碑。

然女子称帝,史笔斑斑,争议不绝。

初,帝以储君监国,励精图治,废世家之弊,兴寒门之才。

北狄犯边,帝亲征平乱,斩敌酋于马下,北疆遂安。

南蛮归附,西海升平,民颂其德。

帝在位,设女科,开女子参政之先河。

寒门学子,皆感其恩。

然世家怨怼,暗流涌动。

帝以铁腕肃贪,诛豪强,抄没家产以充国库。

民得实惠,然朝野震动。

六年春,帝暴毙于宣政殿,年二十有五。

帝之死,疑云重重。

或曰中毒,或曰心疾,史无定论,谥曰‘昭武文成’,庙号高宗。

帝一生,文治武功,开创盛世,然女子称帝,终为史笔所诟。

后世评曰:‘昭武之功,不可没;文成之业,不可忘。

然牝鸡司晨,终非正统。

’张瑾视线落到楚瑜突出的喉结上,“是臣口拙,恼了殿下。”

西楚末年的记载就短短几行字再没其他文字。

“昭武帝死了之后呢,怎么后面的事没有记载?”

“昭武帝龙御归天之后,史馆的笔就断在这儿了。”

张瑾动作轻柔的将竹简搁放到一旁,然后找出另一卷竹简递给楚瑜,“过度打压世家导致世家反扑,当时寒门重臣皆被行以车裂,皇位不断更替,最终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他低声叹息。

朱漆小楷在日光下泛着幽光,竹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楚瑜看着上面被一笔带过的文字,缓缓眨了下眼,将那几行字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一时间竟走了神。

“......殿下?”

张瑾的呼唤声从雾里传来。

楚瑜猛然回过神来,她转过脸咳了几声,“替她觉得可惜。”

“臣亦觉得可惜,”张瑾将竹简一一收好。

西楚王朝的六载升平恍若南柯一梦,以至于人们至今仍在揣测那个盛世的模样。

一墙之隔的院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齐声喝彩着,惊起檐上栖鸦。

紧接着琴音透墙而来,案头茶盏中的涟漪层层叠叠。

落日西沉,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的斜长。

“臣恭送殿下。”

张瑾微微俯身,送楚瑜上了马车。

“朝宗,怎么那么慢?”

从府内走出一个同样穿青衫的男子,手中持着把折扇,往楚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瑜王的马车?”

张瑾嗯了一声,“怎么出来了?”

“苏羡说你不在他就不弹琴,”尹梁叹了口气,“我就出来寻你了啊,他们说你在书房与人议事,你与那楚瑜有什么好说的。”

“修编古籍的事总要与瑜王商量一番的。”

“他能看懂什么?”

尹梁嘀咕了一句,也没再多问,拉着他往东院走,“对了,答应我的那幅画什么时候画完,我家那位一首催,都联系了好了人装裱呢。”

张瑾说:“过几日便给你送去。”

回到王府时天己经泛起了黑意。

柳春提着灯笼站在门外等楚瑜归来。

“殿下心情不好?”

柳春替她照明前方的路问道:“是张翰林惹恼了殿下吗?”

“跟他关系不大......不,也是有点关系的。”

院中的小狸猫看见楚瑜进门,就窜了过来,西只爪子拽着楚瑜的衣襟往上爬,要楚瑜抱它,楚瑜一手将它抓进怀里,“柳冬呢,让他去查一下张瑾,还有今日他府中招待了哪些人都一并查一查。”

柳春‘唔’了一声。

楚瑜问:“怎么了?”

“下午有人来找殿下,那人见柳冬长得好看,就把他带走了。”

楚瑜脚步一顿,“谁?”

“那个崔家的小胖子,”柳春想了想,“崔宝宇。”

楚瑜倒吸了口气,“你怎么不拦着点?”

崔家是做玉石帛丝起家的,手中的钱多的跟玩儿似的,人往那一坐,底下有的是人帮他管账。

不入官职但人可金贵着呢,楚瑜虽没见过他,但也听过他的名声,这人就喜欢长得细皮嫩肉的男孩,柳冬那模样妥妥是合了他的眼缘。

柳春说:“柳冬不会出事的。”

楚瑜把猫转手递给柳春,自己回身上了马轿,“我怕崔宝宇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