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纨绔
七鹊桥头最是喧阗,执扇吟哦的文人雅士们常被桥下画舫绊住脚步——新纳的乐伎脸上戴着紫色的面纱,琵琶半掩着面孔,素手拨弄琴弦,曲调哀怨裹挟着不知名的幽咽声惹得桥上凭栏的文人们连连悲呼唏嘘。
暮色西合,楚瑜连续七夜醉卧平春坊的风流韵事,倒让这处销金窟得了翻修由头,并了隔壁的铺子又扩建了一番,二楼游廊的娘子们银红绡纱半掩芙蓉面,掐着泥金丝帕往底下嗔笑。
檐下三尺宽的鎏金匾额“平春坊”三字墨迹酣畅,在暮色里泛着流光,这原是楚瑜上月醉后挥毫之作,如今倒成了勾栏招揽生意的幌子。
楚瑜的马车尚未停稳,门廊下的绮罗香风己扑面而来,鸨母梦燕提着海棠红裙裾疾步迎上,“许久未见殿下,奴家当是廊前新燕啄走了殿下的心呢。”
她凤眸含嗔,软若无骨的身子却精准栽进楚瑜怀中。
楚瑜手顺势拦住她的纤弱的腰身,低声笑了两声,“妈妈这说的什么话,我前儿个不还在这吃酒了吗?”
梦燕团扇半掩芙蓉面,眼角胭脂晕开春色,“一日不见,便似春蚕啃尽千张桑嘛。”
她说着便要唤小鬟来伺候楚瑜,却被楚瑜松松握住手腕拦下她,“听说崔宝宇在这里宴客?”
她漫不经心地将鎏金步摇***美人云鬓,“本王寻他说句话便走。”
“哎呦我的祖宗!”
梦燕慌忙按住鬓边乱颤的金丝,“崔大人特意包了顶层望月轩,连伺候的小倌都是自带的呢,不叫人打扰的。”
蔻丹点在楚瑜掌心画了个“肆”字,压低声音道:“御史中丞也在。”
楚瑜反手扣住柔荑,将嵌着东珠的戒指推至她指根,“好姐姐,我何时叫你难做过?”
“冤家!”
梦燕啐了一声,丝帕甩过楚瑜英挺的鼻梁,一手扶着发间的金步摇转身下了阁楼招待其他人去了。
屋内烛火通明,丝竹声混着脂粉香扑面而来,崔宝宇歪在软榻上,怀里搂着个衣衫半褪的少年,指尖正勾着那人的下巴灌酒。
桌上还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儿子陆河,一个是镇守沙西的大将军的弟弟庄冠清,两个人正劝着另一边脸色铁青的御史中丞喝酒。
“呦,都在呢?”
楚瑜目光掠过这几人的面孔,嘴角上扬,大步跨进包间内坐到崔宝宇的身旁。
陆河和庄冠清成日与楚瑜鬼混,看见她就笑嘻嘻的抱手问好,只有御史中丞站起身行礼,“臣见过瑜王殿下。”
“哎,时大人这就没意思了,来平春坊还整这一套,”庄冠清将时鹤摁下去,硬是往他手里塞了杯酒,“这不得自罚一杯。”
时鹤推脱不过,只得喝下去,酒烈喝的又急,倒是将他呛红了脸,惹得庄冠清和陆河哈哈大笑。
崔宝宇身躯臃肿,不便下床,看见楚瑜进来也只是慢吞吞的支起身冲她拱手,“想见瑜王殿下一面可不容易啊。”
楚瑜给自己倒了杯酒,“崔公子想见我,首接派人来府里就行,干什么非得掳走我的侍从呢。”
这话一出,陆河先拍了拍桌子冲崔宝宇伸手,“看看,崔兄这可是你赌输了,记得给钱啊。”
崔宝宇手伸进少年的衣衫里,眯着眼把玩着,闻言连眼睛都不眨的便道:“生意人最讲究诚信,答应二位的东西,保管晚上就有人送上门。”
少年脸色潮红,眼泛涟漪,目光迷离的看向崔宝宇,口中轻喘。
崔宝宇很满意少年这副模样,将人的脸掰过去狠狠亲了一口,才感慨似的道:“没想到殿下竟真的会为了一个下人来,我见那下人长得着实可人,不如殿下开个价转卖给我?”
手中的酒盏做工精巧,楚瑜将酒盏晃了两下,她撑着下巴看向崔宝宇怀中的少年,眼中是毫不掩盖的贪婪,她笑道:“怎么,他们没说那人是我的暖床侍从吗?”
“收收你那眼神,一股子猥琐劲儿,”庄冠清用肩膀推搡了一下楚瑜,“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是他非不信,还要跟我们打赌。”
对面的陆河伸出两根手指,“每人两百两白银,这可赚大发了。”
楚瑜指着一旁的时鹤,“京都禁赌,御史还在这呢,也不怕他明日参你们。”
“参我们?”
陆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捂着肚子笑了半晌,然后抬起下巴问时鹤,“时大人敢参我们吗?”
时鹤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低下头像只鹌鹑一样,一声不吭。
崔宝宇抽出手,将手中的黏着的液体擦拭到少年***得肌肤上,“瑜王也好男色?”
楚瑜声音放缓,问:“漂亮的人谁不喜欢呢?”
崔宝宇抚掌大笑,拍拍少年的后背,“去,往后瑜王就是你的天!”
少年身量纤瘦,皮肤白皙,小腿上被缠了红线铜铃,从崔宝宇身上爬过来时铃铛叮铃作响,半褪的衣衫掩盖不严露出一大片春光,腰间还印着未消的绯色指痕。
他乖顺地蜷进楚瑜怀中,指尖攀上她的脖颈,将潮红的面颊埋进锦绣衣襟里,单薄的身躯细细发着抖,似是还没从方才的浪潮里缓过神来。
楚瑜袖袍下的手毫不客气的箍住少年腰臀,将手中酒送进少年的口中,“这可送了我一份大礼,但,我的人呢?”
“殿下莫急,你的人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崔宝宇眯起眼,脸上浮现出几分醉意。
“嗯?”
楚瑜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崔公子想要什么回礼?”
“王爷这可就生分了,我怎敢向王爷讨要回礼,”崔宝宇谦虚,继而又话锋一转叹息道:“只是本来从中关衔苍郡进了批货,上好的帛丝,想着献给王爷,可谁知被人给扣了下来,迟迟不放行,这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不要责怪。”
“谁这么大胆,连本王的东西都敢扣?”
楚瑜手摩挲着少年的鬓发,“本王去砍了他的脑袋。”
“哎哎哎,别砍别砍,”陆河先急忙拦道:“我爹给扣下的,也不是我爹,是那个给事中林山,他拦着不让放行。”
“他是个硬骨头,只认圣上的朱批,内阁的票拟他都不带看的。”
崔宝宇嘿嘿一笑,“殿下在宣政殿说句话,可比我们这些商贾跑断腿管用,到时候那些玉锦帛丝全都是殿下的,价值连城呢。”
楚瑜说:“好说,只是皇叔近日龙体抱恙,都是司礼监的汤公公代批......你也知道我前几日砍了汤万仇干儿子的头,他可能还恨着我呢。”
“汤万仇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恨你?”
庄冠清一向看不惯那些宦官,连着骂了几句,对崔宝宇说:“崔兄你放心好了,这事王兄定给你办妥当了,是不是啊王兄?”
楚瑜白了他一眼说:“是是是,庄小将军都发话了,我哪能不给办啊,就是得费些时间跟汤万仇缓和些关系了。”
“去去去,你又打趣我。”
庄冠清明明是赤北人,却是一副书生模样,细胳膊细腿的,嘴里天天念叨着要像他哥一样当大将军。
众人都知道他哥手握兵权遭皇室忌惮,他哥在一天他便不可能当上大将军,所以对这话都是抱着说笑的心态。
楚瑜走出高墙第一个鬼混遇到的人就是庄冠清,两人喝的满口胡话,楚瑜非要搂着庄冠清的肩膀,说了好几次,“冠清,你以后肯定是大将军!”
语气诚恳,说的庄冠清都哭了,然后带着她认识了京中的各色富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