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停了,你却还在
天色泛白,窗帘被夜风吹得敞开一角,淡青的晨光从缝隙中洒进来,在地板上打下一道淡淡的光带。
沈渺醒得很早。
身体酸痛像是提醒,也像是惩罚。
她躺在床上没动,西肢仍然缠在一具炙热的身体上,汗水未干,呼吸交叠。
季临川就贴着她,左臂搭在她腰上,掌心贴着她小腹,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而她,却清醒得可怕。
她小心地想抽身离开,可他像早有预感似的,手臂下意识收紧,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低声呢喃:“别动……”沈渺愣了一下。
他还在梦里。
声音低哑沙哑,带着少年特有的撒娇语调,与昨晚那个在她身上寸寸攻城的男人判若两人。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回他怀里,心脏却像被什么悬着。
这并不是第一次他们这么靠近。
她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季临川那时才二十二岁,她刚从体制内离开,进入私营心理咨询行业。
那年他是她接触的第一批案例之一,学校推荐的研究生实习生,在她的小型情绪干预组实习,表现得出奇地优秀——也出奇地沉默。
那晚也是下雨。
他从她办公室离开后,说忘了伞,返回来借。
她正在喝酒,刚处理完一个创伤个案,情绪绷得很紧。
她记得他说:“你一个人吗?”
然后她就点了头。
那晚,他们谁都没多说一句话。
衣服怎么脱的、身体怎么贴上的,她都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他吻她时颤抖的呼吸,和她心底那一点久违的放松。
第二天她让他调离实习点,从此断了联系。
她一度以为他恨她。
可昨晚,他却像一只找回母巢的野兽,带着温顺伪装和无可逃避的占有欲,重新靠近了她。
沈渺低头看着他,眉头紧皱。
季临川醒了。
他的睫毛动了动,没睁眼,却低声说:“你一首在看我?”
沈渺没有说话,伸手想推开他。
他却翻身将她圈在怀里,睁开眼,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你是不是,又在后悔了?”
她咬了咬牙,“你该走了。”
“天还没亮。”
“天亮了你也得走。”
他没动,只慢悠悠地将额头抵住她的眉心,像在抵抗她的驱逐,又像在寻找一种熟悉的温度。
“你昨晚说了‘再靠近一点’,记得吗?”
“我不想记得。”
“可你说过。”
“我说的是梦话。”
他轻轻一笑:“那我梦话听得可真清楚。”
沈渺终于挣脱开他的怀抱,起身披了件睡袍。
季临川撑起身体,裸着上半身坐在床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系带子,像是在看某种仪式。
“你现在做心理咨询,还是自己开工作室?”
沈渺顿了顿:“合伙制,三人。
我主要带个案。”
“我听说你最近接了个跨院校心理干预课题,是跟几家高校合作对吧?”
她皱眉:“你调查我?”
“不是调查,是我刚好——也接了这个课题。”
沈渺猛地抬头:“什么?”
他微笑了一下,淡定得像说“今天雨停了”。
“我们学院今年把我调成项目跟进人之一,我导师说这个项目你也参与。”
沈渺盯着他,几秒钟后低声说:“你早知道?”
他没有否认:“我早就知道你会来。”
“你接近我……是故意的。”
“不是接近,是回到你身边。”
他语气依旧温和,却透出无法撼动的执念,“这五年我没打扰过你一次。
但现在,我不想再等。”
沈渺忽然笑了,那种带刺的冷笑。
“你就不怕别人说我勾引学生?
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这次,不是你救我,是我陪你。”
沈渺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这人……到底是怎么能,把“靠近”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可她知道——只要季临川一首这样逼近,她迟早会失控。
他太了解她了。
而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