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雪将邓怀山的颅骨轻轻托起。
冷光灯下，第三颗臼齿的金属补牙面泛着冷光。
"门齿磨损严重，符合长期咬硬物的习惯。
"她的解剖刀尖划过颞骨裂缝："生前遭受过钝器击打，但致命伤是......"刀尖突然停在耳道深处，夹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混凝土碎渣。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默撞开门时带进一股雨腥味："金属片成分检测出来了！
锌镍合金，和十年前市政工程招标纪念章的材质一致。
"他的白大褂沾着泥点，显然刚从工地回来："但上面的鹰头图案——"话音未落，叶南晃着手机挤进来，屏幕上是暗网论坛的截图："复仇者联盟，五年前活跃的地下组织，入会信物就是这种合金徽章。
"林深的手指在尸检报告上收紧，纸张发出脆响。
妹妹失踪那年，他在她书包里也发现过类似的金属片，背面刻着"月"字。
"查周正阳和杜文斌的银行流水。
"林深抓起外套，警徽在腰间硌得生疼。
警车冲破雨幕时，他瞥见后视镜里苏明雪站在解剖室窗前，正用缠着创可贴的手指抚摸女儿照片。
青城一中校长室弥漫着檀香味。
周正阳的紫砂壶在博古架上摆成一列。
这个五十岁的男人沏茶的手很稳，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像受惊的鱼："邓老师当年是主动辞职，工程验收都是按流程......""2008年您给女儿在洛杉矶购置的公寓，"叶南突然用英语念出房产地址，"月供两万美金，靠校长工资够吗？
"他笑着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反射出周正阳瞬间苍白的脸。
隔壁询问室的动静透过薄墙传来。
杜文斌正对着陈默拍在桌上的工程图纸发抖，左腿石膏蹭着桌角："我、我只是按领导指示......"他突然盯住图纸某处，喉结剧烈滚动——那是操场东北角，十年前栽着三棵银杏树的位置。
苏明雪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死者指甲里的混凝土含有聚羧酸减水剂，这种添加剂2012年才普及。
"她顿了顿："但十年前，只有市建工集团的工程用过实验批次。
"雨点砸在档案室窗棂上。
林深翻开泛黄的工程日志。
2013年4月15日的记录页被撕去，残存纸缘沾着褐色污渍。
陈默的紫外灯照上去，浮现半枚带螺纹的指纹。
"林队！
"实习警员举着证物袋冲进来，"工地挖出个铁盒，里面全是......"锈蚀的盒盖打开，十几封举报信捆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封字迹凌厉："关于操场偷工减料及杜少平黑社会性质组织的举报——邓怀山。
"解剖室的警报器再次尖叫时，苏明雪正在给女儿视频通话。
"妈妈在打坏人。
"她匆忙挂断，抓起解剖台下的霰弹枪。
冲进停尸间却见冷藏柜大敞，上次被盗的骸骨右手旁，新鲜的血字在墙上蜿蜒："正义需要祭品。
"叶南蹲在血字前取样，金丝眼镜链垂在血迹里："人血，但加了抗凝剂。
"他突然凑近墙面："这味道......福尔马林？
"林深赶到时，正看见陈默从通风管道拽出半截白大褂。
布料内侧用血画着鹰头标志，口袋里塞着半张校园卡——照片上的邓怀山正在笑，有效期至2003年4月14日。
"明天是邓老师失踪十周年。
"苏明雪突然开口，她摸着无名指旧疤，"凶手在倒计时。
"夜色吞没了警局大楼。
林深独自坐在监控室。
屏幕回放着骸骨被盗时的录像：黑影用权限卡刷开电子门，左腿微跛。
当他伸手去抓骸骨时，袖口滑出一串檀木佛珠——和王德海腕上那串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照片：妹妹的校服裙摆在操场纪念碑前飞扬，拍摄时间2005年4月14日23:59。
照片边缘，半只戴佛珠的手正在按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