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雨繁昏迷躺在病床上,无意识喊着嘉述哥哥,唐文莉疯了似的回家想要去找女儿口中的哥哥让她见见,减轻一些心灵的痛苦,可回家见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邻居。
他们不知道这场意外是怎么发生的,问也问不出缘由,只知道两个小孩独自去了外地,参加了个比赛,就成这样了。
他们不想怪谁,也不想责备谁,有的只有对女儿无尽的心疼。
那段时间,阮经华突然成熟了好多,从一个意气风发存有少年心性的男孩长成了参天大树,撑起了这个破碎的家。
给阮雨繁做手术,到处求人到处找关系到处借钱,那时候被追债,他跟唐文莉说离婚,只为了不连累她们。
唐文莉打了他一巴掌,话当没说过。
靠着东拼西凑还有各自父母的养老积蓄度过难关。
做完手术的第一年,阮雨繁更不爱说话了,每天做着同样的复健运动也看不到希望。
家人们日夜不休轮流照顾,更是为了这个孙女,退休好久爷爷又到处找人找工作,外公外婆到处打零工。
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却适得其反,她开始自暴自弃,更是有过***倾向。
就在阮雨繁初一下时,唐文莉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
送走照顾女儿的家人,自己也跟阮经华也离家创业,让她自己一个人重新回到学校。
那时候所有人都投反对票,说妈妈疯了,不心疼孩子。
只有阮雨繁自己说,她同意,她要回学校。
也只有唐文莉知道,再不放手,女儿就要被他们逼死了。
在老一辈的心疼下,阮雨繁初二才一个人回到学校。
那时候她拄着拐杖自己能走了,不需要人守,不需要人搀扶。
她一个人拄着拐杖走在曾经的校园,却笑得开心。
再后来,阮雨繁不需要拐杖,跟其他人一样了,她又说想跳舞。
唐文莉不同意,带她去把头发剪了,想断了她的念想,从那以后都是短发。
阮雨繁有一本厚厚的日记,从她出事后才开始写的,每一页都是心事,但每一页最后一句都是问段嘉述为什么走了,不然就是问她唯一的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执着的像个傻子。
唐文莉想着,把她唯一认可的朋友找回来,或许她就不想跳舞了呢?
……段嘉述回来了……阮雨繁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里面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她趴在书桌前,手指在日记本的外壳上打转,思考着,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回来干嘛……“-咚咚。”
“雨繁,是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嗯……”阮雨繁站起身走到门前把锁上的门打开,客厅的暖灯照进房间,只照亮了一角。
她站在门口,眼眸清澈的盯着门外的人,“妈,怎么这么晚不睡,有事吗?”
“没事,妈妈来看看你就睡了。”
唐文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那个,赌约的事情……”“放心吧妈妈,我会遵守的。”
阮雨繁声音飘飘然,平常除了爸妈很少有人跟她说话。
她眼里泛起泪光,声音轻快地冒出来,“我不跳了。”
“以后都不跳了也不想了。
我好好学习,好好上高中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大学毕业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平平安安的,放心吧妈,我不会再出事了,你觉得危险的事情我都不做。”
“我听话。”
“乖乖。”
唐文莉心疼的将女儿搂在怀里,她很听话很懂事,她的出格只会在日记里写,只会想不会做。
也是在阮雨繁的日记里,她得知,她不想拖累家人,计划过离开这个世界让家人不那么痛苦的方式。
也写道,她想要回学校,想要独立,不想被照顾,不想做个只连累人的拖油瓶。
“你怪妈妈吧,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保护好你。”
“没有。”
阮雨繁坚定的说着,“妈,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
是我对不起你,害你们为我担心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妈妈了,妈妈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
是我自己不听话才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阮雨繁心里默默怪自己,嘴上却不说。
唐文莉哭了,她还是不敢放手,她太害怕了,那种绝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好了妈,别哭。”
她恢复表情帮妈妈擦眼泪,俏皮的说:“一会儿爸爸过来看到,也要陪哭了。
你知道的,一下子哄两个大小孩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唐文莉被逗笑,刮她的小鼻子,“你呀,成小大人了。”
阮雨繁也笑。
抱了好一会儿,离开妈妈的怀抱,说着晚安,唐文莉走两步回头,问着:“现在中考完,爸爸妈妈带你出去旅游怎么样?”
见她不回答。
唐文莉又补充,“叫嘉述哥哥也去,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两家一起去玩。”
阮雨繁摇摇头,“不太想去旅游,还有一个多月就高一了,我多看看书预习预习,怕跟不上。”
唐文莉没有再说,知道她考市第二不是天赋,是努力。
初中为了考那个市第一,学到十二点睡,西点起,平常放假也去补习班,走着走着都能睡着。
“还是要劳逸结合,不要太努力,一般就好,不管乖乖怎么样,爸爸妈妈都会为你骄傲的。”
“嗯,妈妈晚安。”
阮雨繁笑着挥手。
“哦还有,嘉述妈妈说以后嘉述就在本地上高中。”
“……”“上了高中就会认识更多的人,我相信我们家小雨繁会有很多很多朋友的,不止段嘉述一个。”
话里满是相信,可唐文莉的脸上只有担忧。
“嗯……会的。”
阮雨繁确切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妈妈相信自己会交到朋友,就不会请回来的邻居一家吃饭了。
看着客厅的灯熄灭,她回头看着自己的书桌,和那本很有用的日记本。
在发现妈妈看自己日记时,她就不再对自己坦诚,开始写点有用的东西。
比如:想回学校,想一个人,想跳舞……为了让妈妈少担心,她总在日记里写一些让他们放心的事情,久而久之却逐渐忘记自己真正的心事是什么了。
唐文莉一首都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带她去剪了头发灭了幻想,妈妈的放手总是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可能做母亲就是进入了一个无法离开的矛盾体。
希望孩子飞翔又怕孩子摔倒。
阮雨繁的书桌旁有一堆用练习册叠起来的山,不管拿出哪一本翻开哪一页她都有印象。
盯着那堆书,似乎所有都白费了,她将头埋进臂腕莫名呜咽起来。
她真的不能跳舞了。
受伤那会儿只想着快点好起来,不要拖累家人,好起来后,又想着考市第一继续跳舞。
现在一切结束,她考了市第二,一瞬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挖空,清醒着痛苦。
星星在手边都摘不到,真是没用。
要是你,段嘉述,这三年在我身边的话,我是不是不会这样孤立无援……她小声质问,“段嘉述,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既然要回来,那为什么又要走。”
阮雨繁至今再次见到段嘉述时,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天她醒来不仅没有见到他,还听到他搬走的消息,只剩下无法接受的事实。
这个阶段性结束的暑假,小区门口,商场,大街小巷都贴着一模一样的横幅。
“祝贺本市徐星澜,阮雨繁,XXX金榜题名。”
覆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几乎全市只要出门的人都知道了本市中考前三是谁。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上一届有这样的待遇吗?
学校弄的?
不太可能吧,学校好像挺抠门的。
因为这个出门就能看见的横幅,阮雨繁心里想着段嘉述的事情一瞬间就转移到了徐星澜这个名字上。
一看到他的名字,似乎就在提醒她,她只考了市第二,次次百校联考都是第一的人,在中考时,考了第二。
通俗的说,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胜券在握的把握都没握住。
所以,徐星澜到底是谁?
被一个不知名黑马超越,阮雨繁的努力显得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