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兮纵身一跃,熟练的闪身到一处偏殿门口,透过纸窗,可以看的跳跃的烛火,似舞蹈的妖魔,挑衅着黑暗,时而远离时而逼近。
推开门,年久失修的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如垂死老妪,回荡在寂静的偏殿。
进屋霉味混着龙涎香,有些难以言喻。
楚月兮用手扇走鼻前的异味,己经习惯了。
身着明黄色袍子的人端坐在案桌旁,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但他的头依然没有抬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楚月兮微微欠身,恭敬的行了个礼:“陛下。”
男人依旧没有抬起头,低笑一声,放下笔,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萧玉解决了?”
楚月兮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个神秘男子解决了。
但还是没有说这件事:“嗯。”
“传信来了?”
楚月兮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毛糙的字“寒幽矿场,白梅将谢。”
男人看了看纸条,嗤笑一声:“你们祖孙俩尽搞些看不懂的暗号。”
他二指夹起纸条靠近烛火,一瞬间火舌兴奋的吞噬了纸条,变成灰烬飘洒在楚月兮脚下。
些许灰烬飘落在她绣白的鞋尖上,她表情微变。
“你我自小便认识,隐龙卫我没有过多干涉。
都依你挑选人才,你似乎还有些不满?”
皇帝微微一笑,话语里却藏着刀。
“臣不敢,”楚月兮拱手低头:“只是臣常年奔波于外,无力调查臣母亲死于谁手。
还望陛下说到做到。”
“放心,大理寺一首没放弃。
谢玉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朕禀报。”
皇帝揉了揉眉心。
查了好几年了,什么都没查到。
但她只能在心里抱怨,表面上还是乖巧答应:“是。”
楚月兮随后进入话题,表情严肃起来。
“彻查寒幽矿场走私,为大宁出一份微薄之力,是我的责任。
只怕……”楚月兮假装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看着男人。
男人向后一靠,手指轻捻着扳指,语气带着调侃:“哦?
楚家人也有怕的东西,说来听听。”
她用朱笔圈住奏折上的“裴”字:“三日前北戎使臣夜访裴府,带的礼单比年贡还厚。”
楚月兮双手抱拳,下定决心道:“只怕其中万一牵扯出,朝廷重臣与敌国勾结的证据……陛下可不能坐视不管。”
新帝登基不过五年,尚未稳固政权。
若得罪了朝廷一些重臣,那如今看似乖巧的狐狸们,也可变成残暴的恶狼。
男人停下手指的动作,终于第一次正视面前的女子,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是,朕自会顾全大局。”
烛火将他眼底映得血红,那目光不像看臣子,倒像赌徒盯着一枚骰子——而她是他最后的筹码。
“陛下既要斩恶狼,”她拔下簪子挑亮烛芯,“又何惧火光惊狐?”
楚月兮默默退出偏殿门,西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声掠过。
临走前瞥了一眼,男人影子的轮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阿林安静的坐在马车边,等待着楚月兮。
他轻轻抚摸着脖间的疤痕,眼神闪过一丝厌恶和不堪,随后颤着手,紧紧的用布条裹住脖子,一圈又一圈,首到快要窒息。
仿佛这样就能连带着那些不堪的回忆一同封印。
当他看见楚月兮时,眼前一亮,但很快就熄灭下来,垂下眼皮不敢与其对视。
他低沉着声音:“小姐,回府早些休息吧。”
楚月兮注意到他脖子上紧了几分的布条,瞳孔微缩,终究没有说什么:“久等了,走吧。”
回到清冷的府邸,整个楚府没有一个下人。
阿林将炭火点燃,热水烧好,细心得要为楚月兮洗脚。
楚月兮摇摇头,连忙制止他:“你还是这般……我自己来。”
她却没注意到,阿林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默默的退到耳房,蜷在阴影里,像极了当年蜷在乱葬岗等死的模样。
一夜无话。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庭院中的青石板微微湿润,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楚月兮手持一柄长剑,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
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仿佛与周围的宁静融为一体。
她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流动和剑身的重量。
片刻之后,她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长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尖轻颤,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阿林擦拭着武器,眼神却不自觉的注视着舞剑的身影,被她每一个动作吸引。
突然一道甜美的嗓音撕裂了薄雾,也打破了阿林的幻想“小月儿!我最近研发了一种毒药!”粉色罗裙的主人闯入寂静的小院,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楚月兮吐出一口浊气,停下动作,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后被她随手丢给阿林。
她接过阿林递来的雪狐斗篷,轻轻一抖,披在身上,遮住了晨曦中的寒意。
抬眼望去,一粉一蓝停留在门口。
楚月兮轻笑:“多大的人了,沉稳一点。”
随后将二人请进屋内。
夏欢颜烤着炭火,顺势从怀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玉瓶:“这个可是我这几日新研究的毒药——醉梦笑颜。”
不等楚月兮开口问她便自己说起:“中毒者会进入一种梦幻的状态,他们会带着笑容死去。”
谢然无奈扶额:“一天天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却接过玉瓶细细打量起来,好奇问道:“怎么用?”
夏欢颜有些傲娇的展示:“白色粉末,也可以调制成无色无味的液体。”
楚月兮也接过玉瓶,轻轻晃了晃,瓶内传来液体流动的声音,她将玉瓶重新塞回夏欢颜怀中:“很不错,但万不可在像上次那般误伤了他人。”
上次夏欢颜也研制出了一种痒痒粉,不小心将少量粉末撒在了门槛上。
一个爬着来门口乞讨的乞丐,趴在门槛上准备要些钱财,不料肌肤沾染了痒痒粉,竟痒得上蹿下跳,腿疾都治好了。
谢然回想到当时的场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次过后,你竟也得了个神医的称号。”
夏欢颜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了笑:“谁叫那乞丐乱摸门槛还招摇撞骗的嘛。”
几人一阵欢笑,屋子里的气氛轻快不少。
门外的阿林听见楚月兮的笑声,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明媚起来。
众人谈笑间,楚月兮耳尖微动——墙外传来极轻的弓弦绷紧声。
突然一只冷箭“嗖”的一声,准确无误的射在门框上,阿林眸色晦暗了一瞬,拔下冷箭送进了屋内。
展开信纸“明日行动,孤注一掷。”
下方还留着一个落款“沈”。
谢然念出信笺,指尖摩挲落款,“陛下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
楚月兮将信纸凑近火盆,焦糊味中浮起一缕若有似无龙涎香:“是火坑,也是大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