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素描边界
她第17次举起石膏毒药瓶，白纱裙扫过江逾白刚钉好的布景支架，带起的气流让他口袋里的图钉轻轻震颤——那枚图钉还沾着三天前字条上的茉莉香，纸角被雨水洇出的褶皱像她旋转时扬起的裙摆。
"眼神要像月光漫过天鹅绒。
"戏剧社老师的剧本拍在掌心，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林小满调整呼吸，腕间红绳突然滑落，露出腕骨内侧淡粉色的伤疤，像朵闭合的茉莉。
江逾白想起储物间那幅画：穿芭蕾舞裙的少女在月光下坠落，画框裂缝恰好横过她同款的红舞鞋。
"星空幕布缺银色亮片。
"社长的声音打断思绪。
储物间的霉味混着油彩气息扑面而来，江逾白摸到开关绳时，画框倒塌的声响里，他看见二十年前的林小满——不，是她母亲——正以相同的姿势坠入画布。
灰尘在斜射的光束里跳着布朗山舞，《月光奏鸣曲》的琴键从气窗裂缝漏进来，在她指尖抚过画框时，恰好落在降B大调的震颤里。
"她总说舞台是会呼吸的。
"林小满的侧脸浸在明暗交界线里，睫毛在阴影中投下蝶翼般的颤动，"首到膝盖碎在《吉赛尔》的变奏里。
"江逾白注意到她说话时，右膝会无意识地轻点地面，像受伤的天鹅轻触湖水。
天台的风掀起她的马尾辫，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抛物线。
望远镜的金属筒还带着日晒的温度，林小满调整目镜时，红绳再次滑落，伤疤在晚霞里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看这里。
"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腕，昴星团在镜筒里炸开银蓝色的焰火，星芒顺着齿轮缝隙爬进他的血管，与远处琴房漏出的《胡桃夹子》旋律共振。
当晚的习题册上，微分方程缠绕着猎户座的腰带生长。
母亲推门时，他用竞赛卷盖住的不仅是星座速写，还有望远镜里偷画的她：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天鹅颈弯出的弧。
窗外飘来断断续续的《月光》第三乐章，他咬着笔帽数齿轮转动的声音，计算着给望远镜上油需要的精密螺丝刀型号。
周五的彩排被松木板的吱呀声撕裂。
林小满旋转时脚踝一歪，江逾白冲过去的瞬间，听见绸缎撕裂的轻响——那声音像极了他昨夜在速写本上画她时，铅笔划破纸页的脆响。
她腰间的束带勾住他衬衣纽扣，玫瑰胸针坠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像一颗心脏终于找到对应的缺口。
医务室的消毒水混着茉莉香，在碘伏瓶的玻璃上凝成水珠。
校医转身时，林小满指尖划过他手肘的渗血，停在速写本某页：画中少女靠着望远镜打盹，睫毛上凝着昴星团的光点。
"这个光斑..."她的指甲点在他用修正液点出的星芒，"和妈妈画布上的灰尘落点一样。
"江逾白的喉结擦过衣领纽扣。
隔壁传来"罗密欧，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的念白，与他加速的心跳形成复调。
林小满突然用碘伏在他掌心画六芒星，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想起天台的晚风："明天美术馆的蟹状星云，比望远镜里的更会跳舞哦。
"晚自习的***切断了他的应答。
她塞回速写本时，蝴蝶结发绳扫过他结痂的手肘，在皮肤表面留下0.3秒的温感。
走到门口时，月光从百叶窗斜切而入，在她锁骨刻出囚鸟形状的光斑——那是他昨夜在草稿纸上反复描摹的，关于自由与坠落的几何图形。
熄灯后的寝室，江逾白翻开速写本，新页的涂鸦里，戴眼镜的少年抱着《天体物理学》奔跑，身后的星空幕布碎成昴星团的形状。
角落的字迹洇着水彩："朱丽叶的月亮缺了127颗星，要不要用微分方程补全？
"他摸出枕头下的图钉，将字条别在画旁，月光穿过窗棂，在纸上投下望远镜筒状的阴影，像一条通往未知星系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