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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15日,蝉鸣声扯得老长。英子攥着报到证,

帆布鞋在国企大院的水泥路上踩出细碎的响。胸前的工牌还带着塑料味,

红底白字印着"行政科 林英子"。她今天到厂里报到,心里高兴又忐忑。在二楼走廊拐角,

她撞上了端着搪瓷杯的陈秀芳。胖大海的甜腻混着风油精味涌上来,

英子慌忙弯腰捡散落的文件,左腕的红绳手链勾住了大姐的羊毛衫线头。她心里慌慌的,

不知道大姐让不让她赔衣服。陈秀芳的声"妹子是新来的吧?"解救了她忐忑的心。

陈秀芳笑着拽正她歪掉的工牌,手指在她手背上按出个红印,"行政科在东头,

王科长爱喝浓茶,你记得每天给他换茶叶时留半杯底——老辈人说这样有个'接茬'。

"英子诚心跟陈秀芳道了谢,转身向行政科走去。在行政科办公室里见了王科长,

王科长很客气的接待了她,并安排了工作。飘着旧报纸和复印机的味道。英子的工位在窗边,

铁皮柜上落着层薄灰。她正用带来的花手帕擦桌子,

隔壁工位的小李突然捅捅她:"三点钟大会议室,新人欢迎会,记得带笔记本。

"她笑着道了谢。到了开会的时间,她比其他人早到了几钟。

会议室的长桌摆着洗得发白的搪瓷茶杯,投影仪闪着雪花点。王科长讲话时,

英子盯着他领带夹上的五角星走神,直到听见自己名字才慌忙翻开笔记本,

钢笔尖在纸面上洇开个墨点。"小林是咱们单位少有的大学生,"王科长敲了敲茶杯,

"年轻人要多学多看,别总想着坐办公室——明天跟财务科陈姐去仓库盘货,

记得穿耐磨的鞋。"她应声道了谢。散会后,

陈秀芳往她手里塞了个牛皮本:"记东西分三栏,左边写事项,中间标轻重,

右边画小旗子催办。"本子里夹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蝇头小楷列着"盘库注意事项",

最后一条画着笑脸:"遇到搬不动的,喊张师傅,他儿子跟你一般大。"她心里微微发暖,

觉得碰到了一位知心大姐。傍晚下班时,明远骑着二八杠在门口等她。

车后座的棉垫子还是英子上学时用的,边角磨得发白。经过厂区小卖部时,

明远突然刹住车:"给你买支冰棍?橘子味的。"英子笑了笑。冰棍化成糖水顺着指缝流,

英子望着夕阳下的车间烟囱,

突然想起临出发前母亲往她帆布包里塞的咸鸡蛋:"在城里别怕生,咱乡下人实在,

别人自然看得见。"远处传来下班的钟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她突然觉得,

这个夏天的蝉鸣,似乎没那么刺耳了。八月末的暴雨砸在办公室玻璃窗上,

英子握着电话的手沁出冷汗。

销售科王姐在电话那头嗓门震天:"上个月的招待费发票怎么又退回来了?

你们行政科是不是故意刁难人?"她心里发紧。她盯着摊开的报销单,

发票边缘被自己用红笔圈出的褶皱还新鲜着。

陈秀芳上午刚教过她:"黏贴发票要像叠千层饼,边角对齐了,财务查账时看着清爽。

"可现在发票上的油渍蹭花了金额,王姐的指甲盖正戳在那团模糊的蓝墨水印上,

看不清金额。"小王你消消气,"陈秀芳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

接过电话时顺手往她手里塞了颗润喉糖,"小林是新手上路,

您就当带自家妹妹——明天我亲自去您科室取经,看看您那边的发票都是怎么整理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陈秀芳朝英子眨眨眼,指尖在报销单上画了个小圈,

无声口型:"晚上别走,姐教你使胶水。"她朝陈姐笑了笑。暴雨在下班时变成了淅沥小雨,

陈秀芳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裁成小方块的报纸:"老会计都这么干,

用报纸垫着涂胶水,既不浪费又不脏手。"她握着英子的手腕,

让笔尖沿着发票边缘描出笔直的线:"你这左手写字啊,得把账本往左偏十五度,瞧,

这样就不会蹭到墨迹了。"她觉得又学到一招。办公室的吊扇吱呀作响,

窗外的梧桐树在风雨里摇晃。英子忽然发现陈秀芳的羊毛衫袖口磨得发亮,

针脚细密的补丁像是朵小花开在肘弯。当她们把二十多张发票重新贴得平平整整时,

铁皮柜上的座钟敲响了八点,陈秀芳从带来的保温桶里盛出南瓜粥:"尝尝,

我家老头子今早新摘的南瓜,甜着呢。"她道了谢喝了半碗南瓜粥,心里暖暖的。

九月的职工运动会成了英子的第一个"大考"。陈秀芳让她负责登记参赛名单,

可车间老张头一来就拍桌子:"我都五十岁了,还让我参加拔河?你们行政科是不是没人了?

"英子攥着报名表后退半步,指甲掐进掌心的平安符绳结。

陈秀芳却笑着揽住老张的肩膀:"叔,您忘了去年您把小李子甩得***蹲?今年三局两胜制,

您只要赢一局,中午食堂给您加俩狮子头——就当给年轻人留点面子?

"老张头的闷气化作了哈哈笑,转头冲英子晃了晃报名表:"丫头,

给叔在拔河队写个'特邀顾问',不然我可不发力。"那天傍晚,

英子在报名表备注栏画了排小旗子,轮到陈秀芳时,她偷偷画了朵莲花。十月的桂花香里,

英子第一次领到了奖金。她用红绳把皱巴巴的五十块钱系在平安符上,

下了班就往明远的机床厂跑。车间里机器轰鸣,明远正在给一台老旧机床调试零件,

右肩的烫伤疤痕在汗水里泛着粉红。"给你买了新钢笔,"明远擦着手,

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英雄牌的,售货员说左撇子用着顺。"她笑了笑,

明远用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流畅地划过,英子忽然想起陈秀芳说的"字如其人"。

她开始在会议记录的页脚画小莲花,渐渐的,收发室的大爷会多给她两张报纸,

食堂阿姨打菜时会多舀半勺冬瓜汤,就连王科长路过她工位时,

也会点点头:"小林最近做得不错。"她觉得在这个地方待的很开心。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十一月的某个清晨,厂区广播里没了往日的新闻联播,

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陈秀芳的搪瓷杯在桌上磕出清脆的响,她盯着窗外正在拆卸的宣传栏,

突然对英子说:"把这两年的行政日志整理出来,用红绳扎好,放在档案柜第三层。

"她应了声好的。那天下午,办公室里充满了压抑的窃窃私语。

英子从茶水间听到小李和出纳的对话:"订单骤减,银行贷款批不下来,

听说隔壁机床厂已经开始裁员了......"她攥紧手中的会议记录,

发现自己在页脚画的莲花不知何时晕开了墨色,像滴在宣纸上的泪。

明远的自行车在厂门口等到天黑。"我们车间解散了,"他声音闷闷的,

车把上挂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从工具房顺的扳手,"明天开始去仓库搬货,计件工资。

"英子摸了摸他磨出老茧的手指,突然想起春天时他帮自己修自行车链条,润滑油蹭了满手,

却笑着说:"等咱攒够钱,买辆带后座的电动车。"明远也苦涩的笑了笑。

陈秀芳退休前一天,英子把绣了三个月的十字绣塞进她手里。米黄色的缎面上,

"平安是福"四个金字周围,绣着一圈小小的蓝莲花——那是用她第一次领的奖金买的丝线。

陈秀芳的眼角突然泛起泪光,从兜里掏出个旧牛皮本:"里面夹着全市各单位的通讯录,

你王科长的表弟在开发区外企当人事,

明天你带着毕业证去试试......"她笑着道了谢。国企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英子收拾完工位上的花手帕和钢笔,

她的东西:半罐没吃完的润喉糖、一本用旧挂历纸包着的《办公室礼仪手册》、还有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