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地狱中,一群眼神麻木,手脚却十分麻利的人从尸山血海中穿行而过,见到穿着敌军服装的人,便一刀朝着心脏扎下去,拧一把,然后拔刀继续前进;遇见穿着己方服装的人,便稍停脚步看是不是还活着。
他们是辅兵,并不参与首接作战,负责战前运输粮草、修缮工事,以及战时救治伤员等的工作。
丁老六并不是第一次被征发做辅兵,所以他很适应这样的战场,他必须得保持麻木,不然受不了这种氛围。
忽的,他看到眼前有七八个尸体堆在一起,貌似除了上面的一具,剩下的都是吐蕃士兵。
他探了一下唐人尸体的脖颈,发现还有脉搏。
“大概是这位将军过于勇猛吧。”
他轻轻感叹了一下,觉得赶时间也不在这么一会儿,便熟练地开始处理面前这堆吐蕃士兵尸体,然后发现下面竟然还压着一具唐人的“尸体”。
他习惯性地俯下身探了一下尸体的脉搏,然后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咦。
现实情况属实让他感到有些惊奇:这里是唐军对战吐蕃的战场中心,他亲眼看着王海宾王率卫带领一百多人突入核心阵地。
若不是勇猛过人的王率卫带领那些精兵将吐蕃人杀得人仰马翻,极大地打击了吐蕃军的士气,或许这场战斗还将进行许久,不会这么快进行到尾声。
他以为那百多士兵都英勇牺牲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活人,还是两个。
感叹归感叹,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他喊来边上一起的王老狗,一起将两人背起往军营走去——那里有随军的太医署的医官,可以对受伤的士兵进行救治。
------------------------------颜煜是某医科大学大二学生,临近期末,他这段时间都在“挑灯夜读”,以期期末不挂科。
毕竟他虽然是个医学生,但他并不热爱医学,他热爱的是历史,是文学。
其实若不是他课余时间都跑去书法社练字吹牛、去汉服社看小姐姐,也不至于这么惨。
今天早上洗完脸,他又拿出课本准备看看,忽然感觉有点恶心,紧接着脑子一阵眩晕。
他以为是低血糖,毕竟昨晚睡得有点晚,早上还没吃早餐。
然后他就听到了室友的惊呼声,紧接着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颜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匹马的身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浑身酸痛,随手从身旁捡过半截木杆,拄着挣扎着站起之后,他环顾西周:入眼便是一片血红,喊杀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金铁交击声,战马嘶吼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没死就小心点!”
然后就是一声惊呼。
他转过身,便见身旁不远处两匹高大的战马,马上分别是两个身材高大的大汉,一者面部涂赭红色,高颧骨、深眼窝,头发卷曲,满脸络腮胡,手执一柄战刀;另一人稍显富态,黑发短须,面部黝黑却难掩其神武,那黑脸大汉拿着一杆造型像枪一样,却很长的武器,看着像是唐朝时期的马槊?
这人看着是一个汉族人,刚刚冲自己喊话的应该就是他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只见拿着战刀的红脸大汉高高挥起战刀,对着刚刚冲自己喊话的黑脸大汉砍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那黑脸大汉虽然躲过了必杀一击,却从马上跌落下来。
然后便见那红脸大汉得理不饶人,战刀又是一下挥起,准备再次砍过来。
“脑袋会掉的。”
颜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下意识地抡起手里的木杆,侧身弓腰,用尽全力朝那红脸大汉的脑袋上呼过去。
这一下发挥出的力量远远超出颜煜的预料,根本不是以前的他所能发挥出来的,所以取得的效果也是出乎他所预料的:马上那人被一杆砸到脑袋上,首接掉下马来。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身上穿着一套黝黑的铁甲,看着就很重的样子,现在的他却并没有会感觉到沉重;他的身材好像变得更加高大了,可能快有一米八了,手掌也比以前大了半截。
最重要的是虽然浑身酸痛难忍,担他依然能感觉到身上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他抬起手臂,握了握自己的手掌,那充盈的力量感让他忍不住想找个人掰掰手腕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身边的场景容不得他过多思考。
“发什么呆,等死么?”
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马槊断了就先拿着这个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不继续杀贼等着被杀呢啊?”
颜煜转过身,便见一把战刀朝自己飞过来,看样式应该是刚刚那个红脸大汉的。
至于那红脸的,早己尸首分离了。
他一把接住战刀,挥舞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王海宾一看他这副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又有些担心:莫不是从马上掉下来没摔死,却给摔傻了吧,回去可怎么给颜老爷子交代啊。
算了算了,没死就是好的,毕竟上了战场就该有战死的准备的。
自己也快没力气了,而且浑身伤口太多,大概今天也活不了。
至于战场边上那些个看戏的同僚,一个个巴不得自己死,毕竟这场大战的军功大头都归了自己。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一个吐蕃士兵对准颜煜后背砍了过来,他一步前跨,手里马槊便扎透了吐蕃士兵的胸口,那吐蕃士兵挣扎两下,一口血喷到了颜昭身上,便没了动静。
谁知,看到这一幕的颜煜突然好像发疯一样,大叫一声,提刀便向前冲杀过去。
王海宾一愣,也跟着杀了过去,反正今天要死的,疯就疯了吧。
不知过去了多久,吐蕃军队开始撤退,浑身是血的王海宾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尸体堆上。
至于颜煜,早就躺尸体堆了,也不知道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