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忽然解开珍珠纽扣,褪下半边旗袍衣袖——素白衬里竟用金线绣满反写的《申报》社论。
"快拓印!
"她将衣料覆在潮湿的铅字铜模上。
江砚舟摸出怀表里的显影药粉,忽然记起留学时在柏林见过的密码编织机。
当铜模纹路在丝绸上逐渐显现,他们同时倒抽冷气:这哪里是文字,分明是江南制造局失踪的舰炮图纸微缩编码。
圣玛利亚女校的管风琴突然轰鸣。
唱诗班童声掩盖了铜模转移的响动,印度门房阿米尔正用孟加拉语哼着《吉檀迦利》。
江砚舟终于听懂那句重复的"迷失的鸟儿终将归巢",分明在暗示父亲书房那幅永远停在九点零五分的挂钟。
租界宵禁的汽笛拉响时,两人躲在运送圣经的马车夹层。
顾念安发间的海棠花香混着油墨气息,江砚舟的西装口袋里,被药水显形的图纸正发生奇异变化——浸过汗水的部分浮现出父亲笔迹:"见字如晤,若此图重见天日,烦交法租界徐记钟表行。
"马车突然急刹。
法国巡捕举着煤油灯查验货物,灯光扫过顾念安颤抖的睫毛。
江砚舟忽然扣住她的后颈,用纯正巴黎口音低语:"亲爱的,该醒了。
"顺势将图纸塞进她立领下的暗袋。
巡捕看到的便是洋派青年与女伴偷情的香艳场景。
当那辆马车缓缓地重新没入黑暗的夜色之中时,霞飞路 76 号门前的霓虹灯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这座城市夜晚的最后一丝生气。
在这个寂静的时刻,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钟表匠正站在门前,他的身影被霓虹灯光映照得有些模糊。
他手中拿着一把螺丝刀,专注地拆卸着江砚舟幼时的镀金摇篮。
这个摇篮曾经承载着江砚舟的童年时光,而现在,它却被无情地拆解。
钟表匠小心翼翼地取下每一个零件,将它们整齐地放在一旁。
当他打开摇篮底部的暗格时,他的目光突然被一张残缺的图纸吸引住了。
这张图纸显然己经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边缘磨损,但上面的线条和标记依然清晰可见。
钟表匠的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仔细端详着这张图纸,越看越觉得熟悉。
突然,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心中的不安瞬间变成了震惊。
"江少爷可知道?
"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二十年前令尊被迫销毁的舰炮改良方案,如今正在日本商行流通。
"江砚舟听了钟表匠的话不做声,眼神却逐渐冰冷。
原来,父亲当年的被迫之举,竟让改良方案落入日本人之手。
而如今自己意外发现的图纸,又和这一切有着怎样的关联?
顾念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担忧。
此时,钟表匠将那残缺图纸递向江砚舟,“江少爷,这或许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江砚舟接过图纸,手微微颤抖。
他深知,这背后牵扯的是国家的安危。
“我们不能让这些图纸再为虎作伥。”
江砚舟咬着牙说道,眼神坚定。
顾念安重重地点头,“我和你一起。”
两人决定,先从这残缺图纸入手,寻找与那日本商行的联系。
在这动荡的时代,他们如同黑暗中的勇士,决心揭开这阴谋的面纱,守护国家的尊严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