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工资条上的耻辱
他捏着那张薄如蝉翼的工资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三千零八十二元，这个数字在昏黄的灯光下刺得他眼眶生疼——扣除八百元房租、三百元水电，剩下的钱甚至不够给母亲买一盒进口降压药。
“砰！”
他突然将生锈的铁皮柜狠狠踹出声响，惊飞了窗台的蟑螂。
泛黄的墙皮簌簌掉落，混着撕碎的工资条碎片，在地板上拼凑出命运的嘲讽。
江砚抓起墙角瘪掉的啤酒罐，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常温的液体，苦涩的麦芽味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绝望。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砸在廉价的塑料雨棚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江砚套上磨破袖口的雨衣，踩着开胶的运动鞋冲进雨幕。
积水倒映着破碎的霓虹，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或许淋一场雨，就能浇灭心里那团烧得生疼的火。
转过巷口时，一声压抑的闷哼刺破雨幕。
五个醉醺醺的男人将一个身影逼到墙角，为首的黄毛扯着女孩的围巾，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小妹妹陪哥哥们玩玩...”女孩后背紧贴着斑驳的砖墙，手里攥着半截断砖，指节泛白如霜。
江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突然闪回医院走廊——母亲咳在纸巾上的血，还有缴费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
“放开她！”
他的吼声被雨声撕成碎片。
醉汉们转头看清来人不过是个穿着破旧雨衣的外卖员，顿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黄毛晃着酒瓶逼近，浑浊的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送外卖的也想学英雄救美？”
江砚握紧口袋里的美工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知道自己瘦弱的身躯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但此刻，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欺凌。
就在他准备扑上去的瞬间，女孩突然动了。
她膝盖精准顶向黄毛的腹部，在男人哀嚎声中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夺过酒瓶后，她反手砸向墙面，玻璃碎裂的脆响惊得其他醉汉后退半步。
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女孩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露出个甜美的笑：“打架这种事，我比你专业。”
江砚愣住了。
雨水顺着女孩的下颌线滑落，在黑色卫衣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沾着泥水的帆布鞋稳稳站在碎玻璃上，纤细的手指却握着半截锋利的酒瓶残片，像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剑。
她踹开脚边抽搐的醉汉，转头看向他：“还愣着？
报警啊。”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江砚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
七个未接来电，全是老家医院的号码。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踉跄着扶住墙，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医生，我妈她...”“需要多少钱？”
清甜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女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发梢滴落的水珠溅在他手背。
江砚猛地转身，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他这才看清她杏眼里跳动着狡黠的光，右脸颊有道新鲜的擦伤，像是被醉汉的戒指划伤的。
“就当我投资你了，记得还钱。”
她掏出张黑卡塞进他掌心，指尖的温度透过潮湿的皮肤，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警车的红蓝灯光扫过女孩的侧脸，江砚看见她脖颈处缠着医用胶布，隐约露出青紫的瘀痕。
而她却对着目瞪口呆的自己眨眨眼，笑容比霓虹灯更耀眼：“对了，我叫林小满。”
回到出租屋，江砚盯着黑卡上烫金的“L”标志发怔。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江先生，林小姐的“投资”，希望你好好“回报”。
他猛地拉开窗帘，楼下的巷口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将雨帘切割成无数闪烁的金线。
第二天清晨，江砚在医院缴费处再次见到林小满。
她穿着oversize的卫衣，发尾还沾着未干的雨水，正踮着脚和护士说着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怎么在这儿？”
江砚攥紧缴费单，指节泛白。
林小满转过身，眼睛弯成月牙：“来看看我的‘投资项目’进展如何。”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他母亲的住院清单，“急性肾衰竭，换肾手术需要三十万。”
不等他开口，她己经将黑卡塞进他口袋，“密码是你的生日。”
江砚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她：“你调查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林小满耸耸肩，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投资协议，我出钱，你出力，赚到的钱我们五五分。
不过...”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你昨天打架的样子，虽然很狼狈，但意外地有点帅。”
江砚的脸瞬间滚烫。
他低头看向协议，乙方栏己经被水渍晕开，如同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来，目光在林小满身上停留片刻。
“林小姐，老爷找您。”
为首的男人递上手机。
林小满脸色微变，接过手机时指尖微微颤抖。
她转身对江砚露出个安抚的笑：“等我电话。”
说完跟着两人匆匆离开。
江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发现她走路时微微跛着右脚，像是昨夜留下的伤。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黑卡，金属质感的表面倒映出自己疲惫的脸。
远处传来母亲病房监护仪的滴答声，走廊尽头的消防栓镜面里，隐约映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拍照。
江砚猛地回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以及窗外阴沉的天空。
这场暴雨带来的相遇，究竟是命运的馈赠，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林小满，这个神秘的女孩，又为何会带着满身伤痕，执意要将他卷入这场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