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斜倚在竹榻之上,骨节嶙峋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褪色狐裘的毛边。
十年前,毒影门的 “百日腐心蛊” 如同附骨之疽,早己将他的生机啃噬得所剩无几。
此刻,望着窗棂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泛起一阵悲凉:“这蛊毒终究还是要将我拖入无尽的黑暗,不知还能否亲眼看到那公道昭彰的一天?”
然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依然闪烁着天机阁独有的锐利光芒,恰似两把蒙尘的锈剑,即便历经岁月侵蚀,也依旧藏着能刺破迷雾的锋芒。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如汹涌浪潮般袭来,他猛地弓起脊背,颤抖着用帕子捂住嘴,心中满是不甘:“我还不能倒下,墨儿还需要我指引,这天下的局势还未明朗……”当他伸手去够案上的《贞观政要注疏》时,枯瘦的手臂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蠕动的细蛇。
指尖刚触到书角,便因气力不足滑落,他喘息着调整姿势,再次缓缓将书拖至身前。
每翻动一页,纸张发出的沙沙声,混杂着他喉间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屋内回荡,更添几分凄凉。
“义父,孩儿回来了。”
窗外传来肖墨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陈玄策浑浊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原本僵首的肩膀微微放松,枯槁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心中满是温暖:“墨儿回来了,有他在,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快进来,外面风凉。”
陈玄策声音微弱却透着关切,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肖墨快步走进来,目光在义父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义父,今日江伯的寿宴可热闹了,我给您带了些他府上的拿手好菜。”
说着,将食盒轻轻搁在榻边,动作轻缓地取出扣肉和米饭,恭敬地递到陈玄策面前。
“义父,江伯让您尽快养好身子,你们棋术还没分出高下。”
肖墨说话时微微躬身,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寻到解义父蛊毒的办法,不能让义父就此离去。”
陈玄策望着眼前的扣肉,枯瘦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才颤巍巍地拿起筷子,“江老哥还是这般记挂着我这把老骨头。”
他轻轻夹起一块扣肉,却没有急着入口,而是感慨道,“人生如棋啊,墨儿,这棋盘上的胜负,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有些局,却关乎天下苍生,容不得半点疏忽。”
说罢,将肉送入口中,咀嚼时,喉结上下滚动,心中却满是羡慕与苦涩:“江远能熬过花甲之年,而我这残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借着煮药的间隙,肖墨在屋内来回踱步,将寿宴上江伯出的算术题解题思路讲给小轩听。
他将那一袋大米的数量假设为 60 碗。
“为何要假设是 60 碗,万一不够吃怎么办?”
小轩脑袋歪向一侧,满脸不解。
肖墨蹲下身子,平视着小轩,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小轩,这假设就像是咱们探路的火把,先选定一个方向,才能看清后面的路。
60 这个数字,跟30有着内在联系。”
“我明白了!”
小轩恍然大悟,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心中满是自豪:“我居然听懂了墨哥哥的方法,以后我也能像墨哥哥一样聪明,帮上大忙了!”
紧接着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计算过程:“单独供给大人可吃30天,意味着大人们每天吃2碗。”
“单独供给孩童可吃60天,意味着大人们每天吃1碗。”
“大人和孩童加起来,每天一共吃3碗。”
“60碗大米,可供大人和孩童吃20天。”
“墨哥哥,您简首太聪慧了,一定能考上状元。”
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兴奋得合不拢嘴。
肖墨笑着刮了刮小轩的鼻子,“傻小子,状元哪是那么好考的。
不过,咱们学这些,可不是为了当官发财,而是要让这世道变得更好。”
“墨儿!
你的算术精进不少,咱俩的推演该开始了。”
陈玄策撑着榻边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青色石桌前。
看着桌面上代表各方势力的玉米粒、红豆和石子。
玉米粒代表武三思势力、红豆代表李唐旧臣、石子代表江湖门派。
陈玄策心中盘算着:“局势险峻,但只要布局得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单看局面,武三思赢定了?”
肖墨上前半步,眉头微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索着问道,他的内心满是忧虑:“武三思势力庞大,背后还有大宗师坐镇,该如何破局?”
陈玄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石子,目光深邃地说道:“墨儿,这天下的局势,就像这盘散沙,看似武三思的玉米粒最多,可只要咱们懂得借势,便能聚沙成塔。”
他顿了顿,咳了两声,接着道,“虽然武三思幕后的毒影门和天剑阁都有天人境的大宗师坐镇,但咱们跟天机阁的交情向来不浅,而且天机阁遍布天下,精于机关术与奇门遁甲,情报网更是西通八达。
若能得到他们相助……”就在肖墨沉思之际,小轩突然蹦到石桌旁,“等隐剑村培育出七八个大宗师,咱们谁也不怕!”
肖墨目光一亮,屈指一弹,一枚石子精准地弹入石桌中央,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说出:“隐、剑、村。”
此时的他,心中燃起一团希望之火:“隐剑村,或许就是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一定要让它成为守护正义的坚实后盾。”
“好!
好!”
陈玄策激动得连咳数声,却依然笑着赞道,“墨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陈玄策的脸上泛起久违的笑容,端起药碗时,碗沿因手的颤抖与牙齿磕碰出轻响,他一边喝着苦涩的药,一边吟诵道:“少年志,则天下志……”心中满是欣慰与期许:“有这些少年在,未来可期,即便我不在了,他们也能扛起这天下的重任。”
随后,肖墨抽出腰间长剑,挽了个剑花,带着小轩来到月光下练剑。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他们坚毅的身影。
剑锋划破夜色,肖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唯有早日练成大宗师,方能守卫山河,讨回那心中的公道,不负义父的期望,不负这天下苍生。”
小轩跟在身后,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