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青石板路泛着油光,朱朱蹲在“朱氏足康堂”门槛上,第三十七次用粗布擦拭手中的修脚刀。
这把刀长七寸三分,刀背刻着模糊的蝌蚪文,刀柄嵌着半枚青色玉佩,每当雷云掠过檐角时,总会在刀身映出“天足”二字残影——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也是他赖以为生的根本。
“朱小师傅,救我!”
绣着金线的软轿突然停在巷口,雕花轿帘掀开,露出半张敷着香粉的小脸。
搀扶少女的丫鬟急得跺脚,精致的绣鞋缝隙里渗出黑血,在青石板上洇出诡异的蝶形纹路。
朱朱瞳孔微缩,那黑血竟在灵气感知中泛着幽绿,分明是江湖中失传己久的“蚀骨烂趾毒”。
“吕家二小姐?”
他脱口而出。
建安城无人不知吕家世代经营“足医”行当,家传《吕氏足经》残篇可断人生死,却没想到家主之女会中此等剧毒。
少女摘下面纱,露出眉心朱砂痣,苍白面容下透着倔强:“别问来路,你只消知道,我若死了,这城里半数达官贵人的脚病都无人能治。”
断云刀在酒精灯上燎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朱朱屏息凝神,指尖抚过少女脚踝的“三阴交穴”,练气三层的灵识透入皮肤,看见黑色毒雾正顺着足太阴脾经向心脏蔓延。
当刀刃轻挑“隐白穴”时,黑血突然激射而出,在空中凝成展翅欲飞的蝴蝶形态,落在石板上显化出血色“毒”字。
“是血巫教的‘腐趾蝶’。”
朱朱取出陶瓶,撒出掺着金粉的药末,“二小姐的足底穴位……竟有九条脉络汇聚涌泉?”
吕熏眼神骤变,下意识缩脚:“你能看见灵气脉络?”
屋顶瓦片碎裂声骤起,三道蒙面色影如夜枭般扑下。
为首者手持弯刀,刀身刻着狰狞的脚趾图腾,正是血巫教标志性的“断趾卫”。
朱朱本能地旋身挡在吕熏身前,断云刀与敌刀相碰,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对方虎口开裂。
“练气修士?”
敌人惊退半步,“区区修脚匠也敢坏我教大事!”
朱朱这才惊觉,自己每日替人修脚时,刀刃与穴位接触间竟能导出残留灵气,再通过掌心“劳宫穴”纳入体内。
断云刀再次震颤,刀光如电般划过敌人“太冲穴”,对方惨叫着踉跄后退,脚底显化出被黑色锁链缠绕的灵气脉络——那是血巫教“趾脉锁”秘术,专为封禁修士穴位所创。
“破了我的锁脉术?”
敌人瞳孔骤缩,“你到底……”断云刀爆发出刺目金光,刀柄玉佩发热发烫,在敌人“涌泉穴”刻出浅显刀痕。
诡异的是,对方体内灵气竟顺着刀痕化作荧光,如溪流般汇入朱朱掌心。
他想起《足底七伤谱》残页记载的“盗气修脚术”,此刻竟无师自通地施展开来。
烟雾弹在脚下炸开时,朱朱己探清吕熏脚底玄机:九道淡金色脉络如莲花绽放,每道都连接着不同穴位,中央“涌泉穴”深处更藏着一枚刻有“太素”二字的玉片。
这分明是传说中的“九窍玲珑足”,是打开上古仙门的活体钥匙。
“二小姐为何被血巫教追杀?”
夜己深,朱朱在油灯下研磨金疮药,刀刃映出他眉间紧蹙的纹路。
吕熏褪下绣鞋,露出足底微型山川河流般的灵气纹路:“吕家《足经》残篇记载,集齐太素九针,以‘九窍玲珑足’为引,可开仙界‘足底玄关’。
而血巫教想把我炼成‘万蛊之足’,用我的血肉饲养蛊王。”
更夫敲过二更,朱朱翻开泛黄的《足底七伤谱》,忽然发现最后一页空白处浮现出新字:刀修者,以刀意入道,以足脉证道,当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断云刀突然自行出鞘,“嗡”地钉入墙面,刀刃与地面呈完美水平线——这是练气期圆满的征兆,意味着他即将踏入筑基境。
窗外惊雷炸响,朱朱望向自己掌心,灵气如细流般顺着“劳宫穴”涌入断云刀,刀柄玉佩与雷声共鸣,“天足”二字终于完整显现。
他摸向脚底“涌泉穴”,发现不知何时生出了淡金色老茧——那是灵气凝结的“筑基茧”,标志着肉身即将突破凡俗极限。
五更天,吕家丫鬟再次送来檀木盒。
盒中玉简散发温润光泽,朱朱灵识探入的瞬间,只见漫天灵气如银河倒灌,最终汇聚成一只踏碎星辰的金色巨掌——那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施展的“涌泉冲霄决”。
玉简底部刻着小字:卯时三刻,足三里坡,携刀赴约。
断云刀在指间转出刀花,刀柄玉佩与玉简共振,隐约勾勒出昆仑山轮廓。
朱朱吹灭油灯,刀刃在黑暗中映出自己的眼睛——瞳孔深处竟有淡金纹路流转,形如足底经络图。
他知道,这把曾斩过仙人脚茧的修脚刀,即将带他踏上一条前无古人的“足道”,在仙凡夹缝中劈开属于自己的大道。
雨停了,东方既白。
朱朱将断云刀插入靴筒,粗布衣裳下的脊背挺得笔首。
他不知道,当自己跨出足康堂门槛的那一刻,建安城的灵气脉络正悄然改变,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山巅,一块刻着“太素天足门”的残碑突然迸发出万丈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