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透过彩绘玻璃在黑白琴键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江以辰背对着门站在三角钢琴前，指尖正摩挲着一份泛黄的文件。
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将文件塞进琴凳夹层，转身时袖口扫过琴键，一串不和谐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
"江先生，该做今天的音乐治疗了。
"温念将药箱放在雕花茶几上，青瓷杯底与玻璃台面相撞的脆响让她手指一颤。
上周的划痕还在台面上蜿蜒，像道凝固的闪电。
江以辰没有回应，他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戒面天蝎图腾的尾部缺了一角，露出底下暗藏的双鱼浮雕。
温念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墨绿色丝质领带，领针却是枚廉价的贝壳——与她母亲病号服口袋里那枚一模一样。
治疗进行到第十五分钟，变故陡生。
当温念弹到《月光》第二乐章最轻快的段落，江以辰突然掀翻琴凳。
红木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巨响中，他喘息着蜷缩在波斯地毯上，袖口滑落的手臂布满新旧针孔，腕间住院手环的编码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那是温母所在的疗养院编号。
"这是什么？
"温念举起从他西装内袋掉出的药瓶，深棕玻璃瓶上的标签己被刻意磨损，但"氯丙嗪"三个字仍依稀可辨。
她曾在精神科实习时见过这种强效镇静剂，"你在服用精神类药物？
"江以辰夺回药瓶的力道让她撞上鎏金谱架。
泛黄的琴谱如折翼的蝶群纷扬坠落，某页肖邦夜曲的空白处，褪色的口红写着"1998.12.24"，正是父亲失踪的日期。
当她试图捡起那张琴谱，却被江以辰反扣住手腕按在琴键上，低音区发出沉闷的轰鸣。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他呼吸间有苦艾酒的苦涩，领口松开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未愈的抓痕——法医课上学到的知识让温念瞬间辨认出，那伤痕与母亲指甲缝里残留的皮屑组织完全吻合。
疼痛让温念想起昨夜疗养院的异常。
凌晨三点值班护士换班时，母亲突然清醒地抓住她的手腕，浑浊的瞳孔里迸发出骇人的清明："别相信戴黑戒指的人！
"此刻江以辰的戒指边缘，正沾着一缕浅蓝色纤维——与母亲病号服的材质如出一辙。
治疗不欢而散。
温念在更衣室发现江以辰遗落的铂金袖扣，天鹅绒衬盒内侧印着"永生珠宝"的烫金logo。
她用解剖课的放大镜观察，发现袖扣背面刻着微缩的五线谱。
当她用钢琴弹奏这段旋律，手机突然震动——匿名邮箱发来的加密附件，解压后是1998年平安夜的急诊记录，患者性名栏赫然是江以辰，诊断书上"先天性室间隔缺损"的字样被红笔重重圈起。
窗外的雨更急了，温念的手指悬在"永久性心脏起搏器植入术"的医嘱上方。
病历右上角的患者照片里，八岁的男孩左腰处隐约可见月牙形胎记——与她母亲珍藏的婴儿照片里，那个襁褓中孩子腰间的天蝎纹样位置完全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