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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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的初秋,空气中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

九门总舵的后花园里,二月红正在凉亭中品茗,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青瓷茶盏,和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戏腔。

“二爷,门外有个苗女求见。”

管家匆匆走来,声音压得极低。

二月红眉梢微挑,手中茶盏一顿:“苗女?”

“说是从湘西来的,自称...云遮月。”

管家说到这个名字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拿着张大佛爷的玉佩。”

二月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张启山前几日传信说在湘西遇到个有趣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请她到西厢戏园。”

二月红整了整衣襟,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备上好的碧螺春。”

戏园里,二月红坐在主位,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儒雅。

当云遮月踏入门槛的瞬间,整个戏园仿佛骤然降温。

她依旧是一身苗装,乌黑的长发间银饰叮咚,那双罕见的紫眸在昏暗的戏园中泛着妖异的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腕上缠绕的那条银蛇,正吐着信子打量西周。

“久闻红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遮月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却带着丝丝寒意。

二月红起身相迎,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云姑娘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落座,侍女奉上香茶。

二月红注意到云遮月并未立刻饮茶,而是用指尖轻点茶汤,那条银蛇探头嗅了嗅,才又缩回她袖中。

“张启山说红官是九门中最懂戏的人。”

云遮月紫眸微转,看向戏台,“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观?”

二月红轻笑:“云姑娘对戏曲也有兴趣?”

“苗疆也有自己的戏。”

云遮月从袖中取出张启山的玉佩放在桌上,“他说,你会明白我的来意。”

二月红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片刻。

那是张家的传家之物,张启山从不离身。

他将玉佩推回云遮月面前:“张兄近来可好?”

“被月影咬了一口,死不了。”

云遮月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近乎妖冶的笑容。

二月红瞳孔微缩。

张启山在信中确实提到过被一条银蛇所咬,但并未详述。

眼前这女子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此事,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就是...“红官不必试探。”

云遮月突然打断他的思绪,“我来,是想看看九门是否如传言中那般...有趣。”

话音刚落,二月红身后的侍卫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脖子跪倒在地,面色迅速变得青紫。

“住手!”

二月红迅速转身,只见侍卫脖子上不知何时爬上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正死死咬着他的皮肤。

戏园内顿时剑拔弩张,数名护卫抽出兵器对准云遮月。

她却恍若未觉,只是轻轻抬手,那只蝎子便松开钳子,飞快爬回她的袖中。

“一点小把戏。”

云遮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丢给二月红,“给他服下,半刻钟便好。”

二月红接过药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云姑娘这是何意?”

“证明我不是来虚张声势的。”

云遮月紫眸首视他,“九门查了我三个月,派了十七个探子,现在该轮到我看看九门的本事了。”

二月红将药递给身旁人,示意他们带阿西下去。

他重新坐定,为云遮月斟了杯新茶:“云姑娘想看什么?”

“看戏。”

云遮月终于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听说红官的《霸王别姬》长沙城无人能及。”

二月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苗女竟知道他的拿手好戏?

他放下茶盏,轻轻击掌。

不一会儿,戏台上乐声渐起,几名戏子粉墨登场。

云遮月安静地看着,紫眸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当虞姬自刎那段,二月红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颤动,银蛇也从袖中探出头来,似乎也被戏中情绪所感。

戏毕,二月红亲自为云遮月斟茶:“云姑娘觉得如何?”

“红官的虞姬,哭得不够真。”

云遮月语出惊人,“真正的绝望,是没有眼泪的。”

二月红手中的茶壶微微一滞。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评价他的表演,更没有人能一眼看穿他刻意为之的表演痕迹。

“云姑娘懂戏?”

“不懂。”

云遮月摇头,“但我懂死亡。

我见过太多人死前的眼神,真正的绝望...是干涸的。”

二月红沉默片刻,突然轻笑出声:“有趣。

云姑娘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云遮月紫眸微闪:“红官也比传闻中更...通情达理。”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二月红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女子仿佛能看透他层层伪装下的真实面目。

“张启山说,九门最近在找一件东西。”

云遮月话题一转,“一件来自苗疆的古物。”

二月红神色不变:“云姑娘消息灵通。”

“那东西很危险。”

云遮月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不是你们中原人能碰的。”

“所以云姑娘是来警告我们的?”

二月红指尖轻敲桌面,节奏与方才看戏时截然不同。

“我是来帮忙的。”

云遮月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那东西在张家界一处古墓里,周围布满了蛊阵。

没有我,你们进不去。”

二月红接过地图,发现上面标注的正是他们近期探查的区域,但多了许多红色标记,显然是危险地带。

“为什么要帮我们?”

二月红首指核心。

云遮月紫眸中闪过一丝二月红读不懂的情绪:“因为那东西若落入歹人之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苗疆。”

二月红正欲再问,戏园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仆人一脸慌张地冲进来:“二爷,不好了!

佛爷他...”他的目光落在云遮月身上,顿时僵在原地,脸色刷地变白:“是...是你!”

云遮月缓缓起身,银蛇从她袖中探出头来,对着仆人吐信。

二月红注意到陈皮脖子上有一道己经结痂的伤口,形状正像是蛇咬的。

“看来你的手下己经认识我了。”

云遮月紫眸中闪过一丝讥诮,“红官,考虑清楚再联系我。

我在城南的苗家客栈等你三日。”

她转身离去,银饰叮咚作响,在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告诉张启山,他的毒...还没清干净。”

待云遮月的身影完全消失,二月红才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转向惊魂未定的仆人:“佛爷怎么了?”

“佛爷昏迷不醒,大夫说...说是中了奇毒。”

仆人声音发抖,“就是那女人干的!

二爷,她怎么会在这里?”

二月红望向云遮月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去请解九爷来,就说...我们可能遇到***烦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地图,上面那些红色标记仿佛在滴血。

这个叫云遮月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她主动找上九门,又怀着怎样的目的?

二月红突然有种预感,九门平静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